昨天有媒体报道说,江苏省镇江市某基层派出所民警在执行“世博安保”检查时,在一家宾馆内意外发现一名被山东警方网上追逃的犯罪嫌疑人。更加意外的是,这名涉嫌轻微犯罪的少女,第二天就要嫁入当地一家农户为妻,且已怀有身孕。而更让所有人都意外的是,当地派出所负责人得到上级公安机关同意批捕的意见后,头脑中却“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决定让第二天的婚礼正常举行,且在对新娘暗中监护的情况下,不让参加婚礼的宾客获知新娘的“逃犯”身份,以保证新娘在受到法律的追究之前,仍然能享有一个温馨的婚礼。
新闻中详细描述的各种细节,无不表现出当地警方堪称无微不至的人性温情,譬如暗中监护“逃犯新娘”的民警,一律身着便服、乘用民用牌照车辆赶赴婚礼现场;在整个婚礼过程中“只潜伏,不说话”,以致直到婚礼结束,参加婚礼的亲友也不知新娘身为逃犯等等。以如此细致的关怀,面对一个在网上公开追缉的逃犯,让人不无意外地发现,一旦警方具备了人性化的情感和思维,执法过程原来也可以很感人的。而这一人性化执法的个案,也正是这条消息最大的新闻价值之所在。
应该说,这一案件具有相当的特殊性。首先,涉案少女虽被称为“逃犯”,但所涉罪行轻微,无论其主观恶意还是社会危害都相对较小;其次,作为“准新娘”已经怀有4个月身孕,即降低了其再次出逃的可能性,也使其获得了法律允许的从宽条件,比如可以就地取保候审等等,也使得警方“人性”起来比较放心。
但即便如此,警方是否具备人性化的执法理念,对犯罪嫌疑人是否怀有人性常情下应有的善意,仍然可能导致其采取完全不同的执法手段,并导致完全不同的社会效果。譬如警方完全可以在发现准新娘“逃犯”身份的第一时间,对其采取强制措施,以致使第二天的婚礼“流产”;也不妨在第二天闪着警灯、鸣着警笛冲进婚礼现场,把新娘铐走。虽然鉴于新娘的孕妇身份,采取上述措施之后,仍然会对其予以取保候审,新婚夫妇的未来生活也可能并不因此而有什么改变。但被粗暴打断的婚礼,必然会在男女双方家人心中,留下难以痊愈的伤痕;威风凛凛而又不近人情的警察形象,也极有可能让当地百姓在很长时间内闻之而色变。而上述不近人情的做法,往往恰是警方工作的常态,个别地方存在的警民关系紧张,乃至情感对立,也大多与执法机关不知慎用乃至滥用暴力,有着明确的因果关系。
就在镇江警方以人性化执法善待“逃犯”的前一天,长沙市芙蓉区就发生了一起粗暴且非法“执法”的事件。一群合法反映拆迁问题的群众,却遭到芙蓉区房产局局长为首的一群壮汉的野蛮殴打。据当地媒体报道,由于担心狂暴的壮汉们会“打出人命”,在场的一位退休中学校长屈尊跪求在场的芙蓉区政法委副书记出面制止,而该副书记面对叩头不止的老者,却转圈躲避,无动于衷。
房地产局局长和其率领的打手们,是否具备执法权或许尚有争议,政法委副书记的到场,却分明是为他们的行径给予了“合法”的背书。而一场公然的殴打,就在这样的场景下发生,且不论党的威信、政府的形象会受到何种伤害,单是当地公权部门“依法作恶”的行径,就必然会极大伤害群众对法律和执法者的信任,并在社会肌体上撕开更大的伤口。
“转型时期”,已经成了媒体和专家们使用最为频繁和顺嘴的词汇,很多时候,对“转型时期”的强调,往往成了原谅或纵容各种丑恶现象最方便的借口。但“转型时期”真正值得警惕的特点,是社会矛盾和利益纠纷多发,社会关系敏感而脆弱。越是在这样的时期,执法者越要慎用手中的权力和暴力。执法者多一分人性,社会就多一分和谐;反之,执法者多一分骄横,社会就多积攒一分暴戾。
(责任编辑:年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