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已经步入尾声,21世纪的第一个10年即将结束。相较2008,2009的中国,除了60年国庆大典,似无那么多的荡气回肠和壮怀激烈。而“平淡”的2009,并不让人感到轻松。12月30日,一则新闻格外引人注目:近一个月来,已有6起官员非正常死亡事件发生。而从今年2月起,据不完全统计,已有13名官员非正常死亡,其中绝大多数是自杀,中国官员的生存状态第一次让人感到如此忧虑。
2009,我们画出了一条走出国际金融危机阴霾后漂亮的上扬K线,一向以GDP为重的中国官员本该长舒一口气,为何却有这么多人选择了这样的道路?个中原因虽经多方解读,至今扑朔迷离。报道指出,除了因情绪失控而自杀的浙江湖州市副市长倪玲妹外,其余12名官员的死因似乎都不像官方公布的那么简单。我们知道,与普通人的非正常死亡相比,政府官员这个身份所引起的舆论效应是以几何级数增长的,但在逝去的生命面前,我们却面临公众知情权和“死者为大”而不应再猜疑、窥探的两种选择,哦,但愿他们能够安息。
是的,无论什么原因,生命都是最值得尊重的,我们只希望此类事情不再发生。但相较官员之非正常死亡,普通百姓的悲情离世,则更令人唏嘘。唐福珍,四川成都的一介草民,为保护自家房产不被挖掘机倾轧而自焚,而直到她的肉体已经烧焦,其家人还背着“暴力抗法”的恶名。“好在”,这个47岁的妇女以自己的生命为“引线”,直接引发《拆迁条例》这个宪法之下最大的“法律钉子户”被“拆迁”的高层动议,唐福珍跟当年的湖北青年孙志刚一样,都是以自己的肉身为橡皮擦,抹掉了一部恶法。只是,在我们以这样的喜讯“告慰”亡灵的同时,却禁不住内心翻卷的悲恸——这真的是我们的公民在法制建设道路上的一种“死得其所”吗?
而如果说唐福珍“没有白死”的话,那么杨元元呢?11月26日,这位上海海事大学的贫困女研究生,因带母求学遭校方拒绝,在宿舍用一条毛巾自缢身亡。6岁丧父的她和弟弟、母亲相依为命,20多年都熬过来了,何以在常人眼里快要熬出头之时选择这样的结局?对于这场社会关注的死亡,教育学者说死于贫困,伦理学者说死于冷漠,心理学者说死于脆弱,但所有这些解释都难以让我们释怀,倒是杨元元自己的一句话至今敲打着我们的心灵:“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学了那么多知识,也没见有什么改变……”在这样的喟叹于我们胸腔形成共鸣的同时,我们不仅要问:在这个社会转型期,难道一些价值观也“转型”了吗?
这样的困惑因三名湖北荆州长江大学的学生之死更让人不安,我们应记住陈及时、何东旭、方招这三个名字,他们风华正茂,他们意气风发,却因舍己救人而溺亡。如此感天动地的一幕,却被其后某些人的蝇营狗苟而被弄成一片狼藉。在三位英雄少年的溺亡处,打捞一具遗体竟被喊到1.2万元的高价,如此,面对这些孩子稚嫩而朴素的背影,我们情何以堪?我不知道他们在天堂之上,是怎么端详自己曾热爱的这个世界,只知道在这一年里,还有一些无辜的生命被无情碾碎,包括那频发的矿难所造成几十上百底层矿工的罹难,包括炎炎夏日里乌鲁木齐街头惨遭厄运的100多条无辜生命,包括惨死在丧心病狂的屠刀之下的那些加害者的至亲,包括一些醉驾或飙车者所撞死的动辄几死几伤的市民……
每一个生命的离去,都是我们自己的离去,每一个生命的消逝,都是一种警示。在一年即将结束的这个日子,让我们向这一年里所有消逝的生命致哀,除以上或有名或无名者外,2009,共和国还陨落了一批元勋、政要和大师,谷牧、吕正操、阿沛·阿旺晋美以及季羡林、钱学森、唐德刚、贝时璋、杨宪益……他们的逝世令人惋惜,但我们知道,他们为之奋斗和向往的目标却越来越近。事实上,在诸如唐福珍、杨元元之死带给我们困惑的同时,谁都不能不承认,由他们所引发的思索和行动,恰恰在推动着社会进步,为此,我们有理由相信,类似的困惑在将来只会越来越少,生活会是越来越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