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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老汇进入中国的第一次浪潮

2011年11月22日 14:17   来源:光明网   文硕

 

    五、《画舫缘》与叙事音乐剧

    一个人走在崎岖的历史山路上时,会经常停下脚步,看鹦鹉欢鸣,捧川流洗脸,听山风唱歌。尤其是太阳升起的瞬间,仿佛沉睡的大山被唤醒,顿时披上了玫瑰亮装的美丽身姿,霎那间散发出璀璨的光辉。笔者第一次在南京图书馆发现1930年《画舫缘》(Show Boat)中国放映电影报纸广告时,就是这种强烈的感觉。美国百老汇第一座里程碑所孕育的叙事音乐剧霞光这么早就开始滋润着世间万物,汇流进近代中国音乐剧现代化的巨浪,兴奋之情,难以言表。

    我深知,在人们心中,往往对温和的太阳在冉冉升起的一瞬间感到心潮澎湃,岂不知对太阳来说,一天中给世界带来温暖与光明更具意义。所以,我们不能只注重日出瞬间的激动,更重要的是日出以后所随之带来的过程和万物的生机勃勃。我想,那种因“中国音乐剧历史”短缺而带来的闭塞与悲观,主要是因为这门学科属于“蛮夷之地”,记述极少,史料缺乏,正有待我们去发掘。正因为如此,当我在网上发现沈阳一家书店摆放着20世纪30年代《画舫缘》中的歌谱“我为何爱你?”时,幻如隔世,再次把我吓了一跳。

    

    叙事音乐剧一直被认为是世界音乐剧史上的奇葩,欧洲传统歌舞剧的掘墓者,音乐喜剧的发扬光大者,结束旧时代的音乐剧新势力。在20世纪40年代至60年代,它如日中天,迄今仍然被认为是推动现代整体戏剧发展最重要的美学力量。它在世界音乐剧场史上的重要性,最大莫过于是建立了音乐剧场现代整体戏剧的最高美学标准。无论在戏剧上、音乐上、舞蹈上、舞美上,以及营销产业化上,都有筚路蓝缕、承上启下之功。发轫于《画舫缘》的叙事音乐剧作品,这么早就进入神州大地,这不能不说是中国音乐剧界的福音。尽管29年电影版在制片上还停留在默片与有声片的过渡阶段,不能真实地反映出27年舞台版在歌舞戏剧整合上给人们带来的前所未有的震撼,但它在中国公映,其中主要歌曲还以乐谱的形式流行全国,这本身就是一个被人遗忘或者忽视的奇迹。

    我们知道,由于早期的音乐剧形式比较单一,结构比较简单,只是从歌剧传统下刚刚脱离出来的一种大众娱乐方式。那时的剧本故事极端松散,情节性不强,插科打诨常常流于鄙俗,根本谈不上人物性格、戏剧张力、戏剧悬念、形象刻画之类的基本美学规范。剧中的对白也仅仅是串连唱段的工具。

    1926年小说《画舫缘》的出版,为美国传统音乐剧实现全新音乐剧场美学理想,找到了一个浑然一体的故事。这是一个绝好的契机。叙事美学技巧需要特殊的思维,需要经过精巧的裁剪,只有找到一个合适这个框架的题材,才能痛快地叙事,自由地抒发感情。当小说还在报纸上连载时,就有电影制作人打《画舫缘》的主意,但女作家埃德娜?费尔伯(Edna Ferber),这位当时最畅销的小说家在朋友安排下,决定与当时最有名的音乐剧作曲家吉罗姆?科恩(Jerome Kern,1885-1945)合作。

   

    1927年11月15日,由杰罗姆?科恩作曲,奥斯卡?小哈姆斯坦撰写脚本和歌词,齐格菲尔德出品的《画舫缘》一剧,试演于华盛顿国家剧院。接着试演于克里夫兰的俄亥俄剧院和费城的厄兰格剧院(Erlanger Theatre)。试演的过程也是对全剧修改增删、不断完善的过程。如此修饰打扮,才确定1927年12月27日在百老汇正式上演,地点是齐格菲尔德大剧院。

    《画舫缘》关于戏剧形式和结构美学的实践一般被认为是这部音乐剧中的最具特色和最重要的部分。它肯定了音乐剧创作应坚持的一个重要原则,这就是:音乐剧场的最大能量来自于戏剧,而戏剧的最大魅力来自于题材与主题。明确戏剧至上的观念,等于在美学逻辑上把音乐的、舞蹈的、舞美的关系置之于戏剧美学范畴之下。这是对长期以来明星至上、艺技至上、单曲至上娱乐观念的重大突破。总之,《画舫缘》中的对白、歌曲、舞蹈和表演浑然一体,从而奠定了美国音乐剧的现代整体戏剧的美学基础。这部剧的成就远远超过比他们稍前或和他们同一代的人的音乐剧,如齐格菲尔德每年一度的富丽秀、1927年挤掉《画舫缘》而成为新落成的“齐格菲尔德大剧院”首演剧目的《丽娃栗坦》、1928年西蒙?荣伯格与格什温兄弟合作的《广寒春色》。有人说这不仅仅是一部百老汇音乐剧,更是一部美国音乐剧,它不只是为纽约人,而是给所有美国人看的。这也是《画舫缘》中的歌曲如“我相信”、“比尔”、“老友河”、“情不自禁爱上那个人”、“为何偏偏爱上他”,至今传唱不衰的重要原因。

    1929年,齐格菲尔德及时推出片长147 分钟(包括序幕)《画舫缘》电影版。导演为哈利?A?波拉德(Harry A Pollard);编剧为艾德娜?费勃(Edna Ferber)、查理斯?肯扬(Charles Kenyon)、哈利?A?波拉德(Harry A. Pollard),汤姆?里德(Tom Reed);制片人为卡尔?莱姆勒(Carl Laemmle)。演员及饰演角色:劳拉?拉普兰特Laura La Plante—Magnolia Hawks;约瑟夫?斯柴德克劳特Joseph Schildkraut—Gaylord Ravenal;艾米莉?菲斯罗依Emily Fitzroy —Parthenia 'Parthy' Ann Hawks;奥提斯?哈兰Otis Harlan—Capt'n Andy Hawks and the Master of Ceremonies in Prologue;艾玛?鲁宾斯Alma Rubens—Julie Dozier;杰克?麦克唐纳Jack McDonald—Windy;简拉维恩Jane La Verne—Magnolia as a Child/Kim;尼利?爱德华兹Neely Edwards—Schultzy;本尼?巴莱特Elise Bartlett—Elly;Stepin Fetchit —Joe。

    尽管1929年电影版和1927年百老汇版的《画舫缘》都改编自同一部小说,但电影版并非音乐剧的改写本,它更贴近原著。在原著和音乐剧中,种族矛盾都扮演了重要角色,而电影版却避开了种族问题。同时,电影版突出了小说中的不良因素,如“芝加哥妓院”,这在百老汇音乐版中并未出现。电影在开始时紧扣小说情节,Captain Andy Hawks夫妇的女儿Magnolia,还是个小女孩儿。(音乐剧开始时Magnolia18岁)。在原著和1929电影版中,Cap'n Andy和Parthy死了,而在音乐剧版和后来的电影版中,所有的角色都未死去,而且故事涵盖了四十年(在小说中,故事只有十年)。然而,电影在结尾时剧情与舞台音乐剧版是相一致的,Magnolia和她的赌徒丈夫Gaylord Ravenal破镜重圆。而在小说中,Ravenal不仅没有回到Magnolia身边,还死在了旧金山,Magnolia则在Parthy去世后回到密西西比河独驾演艺船。在费勃的小说中,混血演员茱莉(Julie)和她的白人丈夫史蒂夫(Steve)的通婚,使这部作品非比寻常。1929年电影版《演绎船》改编了这段情节,茱莉不仅与白人男子结婚,还被逐出演绎船,因为Parthy嫉妒她与Magnolia的亲密关系。

    《画舫缘》(1929)在全球发行了两版:一种是专供还没有音响设备的电影院放映的无声版;另一种是带有有声序幕和部分对话的版本。电影的剧情于小说十分贴切,与1927年百老汇音乐版、1936和1951音乐剧版等其他改编版本不同,该电影没有从种族角度来阐释,曾遗失过,后来大部分被找到,并发行在特纳经典电影中。90年代中发现大部分音带,另外两部分是在2005年找到的。

    有声影像曾一度成为从无声电影到有声电影的过渡,而这个版本的《画舫缘》更像是无声电影。电影中的歌曲录音根本无法与百老汇的配乐相提并论。观众似乎并不看好这部《画舫缘》,因为当时的有声电影越来越流行,观众更希望在看到影像时还能听到声音,所以,这个电影版影响不大。1936年的电影版本是最精致也是最普及的,由詹姆斯?韦尔(James Whale)导演,舞台版演员海伦?摩根(Helen Morgan)、查尔斯?维宁格(Charles Winninger)和保尔?罗宾逊(Paul Robeson)出任主角;1951年出现第三个电影版本,由乔治?希德尼(George Sidney)导演,卡什琳?格拉逊(Kathryn Grayson), 霍华德?基尔(Howard Keel)和爱娃?加德纳(Ava Gardner)出任主演,一般认为,这个版本不同于百老汇首演版本和第一个好莱坞版本,丢失了很多迷人之处,但电影CD专辑发行甚大,进一步强化了《画舫缘》在好莱坞音乐剧电影和百老汇音乐剧剧场历史上的地位。

    叙事音乐剧,是中美歌舞剧共同的桃花源憧憬。从《画舫缘》到《俄克拉荷马》,从黎锦晖儿童歌舞剧到延安边区的《白毛女》,都将歌舞剧现代化追求中写实叙事、有机整合的现代整体戏剧美学诉求,转嫁到民族品牌的塑造上,共同排比成一场盛大的民族歌舞剧传奇,相对于以前歌舞秀的嘈杂琐碎,别有一番整洁秩序的戏剧之美。这一美感自外于歌舞流变,以绝对的戏剧形式,凌驾于一切:每一句唱词,每一首歌,每一支舞,本身就是一场戏。中美不同的是,一个最后走上了艺术的娱乐、娱乐的艺术,另一个最终走上了艺术的革命、革命的艺术。

(责任编辑:李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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