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前的冬天，我采访过一起暖气停热事件，由于锅炉故障，一个小区的居民被冻了整整三天。
记得进入一户居民家采访时，那家的男主人劈头就对我说：“你给他们带个话，让他们把我送到监狱去吧——那里的暖气烧得比这儿好！”
锅炉后来修好了。由于我们的一组报道，热力公司经理险些丢了位子。
20年过去，我至今还清楚地记得，那屋子里有位老者，拥着一床棉被，守着一盆热水，眼神是那么的无助。
没想到20年后“昨日重现”：日前有媒体报道，河南林州的部分居民大冬天被停供了暖气。更没有想到的是，停供暖气不是由于设备和技术故障，而是为了完成“节能减排”目标的人为故障。当地解释，原供热公司停止供暖是计划之中的，有预案的，但由于技术问题导致后续供暖计划无法实现。但无论如何，20万平方米的面积，连同住在里面的居民，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推进了寒冷之中。
为了“节能减排”而停供暖气，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匪夷所思的理由了。
前些日子就听说过一些地方为了节能减排而拉闸限电，但那都是拉的工业用电，没怎么影响到百姓生活。在众媒体对此口诛笔伐之际，我还有几分不以为然：反正从一些地方有目共睹的GDP增长中，一些百姓并没有得到同步的实惠，反而被“姜你军”、“蒜你狠”、“糖高宗”之类整得灰头土脸。这样的经济，发展慢些倒好，拉几次闸也无妨。当然有玩笑的成分。可是如今，竟然有人向老百姓的生活下手了。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些官员为什么如此惧怕完不成节能减排任务，惧怕丢掉自己的乌纱，就是不怕为难老百姓？
关于节能减排，我们听到的奇招已经够多了。去年初，就有人在一个正式的场合提出过对人们的呼吸征税，因为呼吸会排放二氧化碳——不知这位仁兄有没有研究过屁的化学成分，进而开征一个新税种？到年底，拉闸限电的动作已然呈此起彼伏之态。据称我们曾做出承诺，2010年末实现单位GDP能耗降低20％，主要污染物排放总量减少10％。于是，节能和减排这两大目标被层层分解到各省、市、县、乡镇，以及一些大型企业，在很多地方甚至还和主管官员的职位挂了钩，一票否决。
我不是说节能减排不好，这项工作的确是在造福人类的未来。问题在于，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政府的承诺是五年前做出的——那么，前四年这些部门干什么去了？他们也许忘了，不管节能减排，还是其他工作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让老百姓生活得更好。
这情形就像是一个学生平时不好好学习，上考场前临阵磨枪，倒也能做到不快也光；更像是一个平时贪吃的胖子，为了完成减肥目标，到了年底毅然绝食一周。
问题还在于，学生和胖子所针对的都是自己本身，并没对别人怎么着。可是如今，有人却成心让百姓在数九寒冬之时挨冻。按这思路发展下去，很难预料会不会有那么一天，为了节约粮食有人是否会把老百姓的嘴吊起来。因为在一些地方，行政命令这一招太好使、太见效了，一些官员们已经形成了一种路径依赖。
行文至此，除了为林州百姓一叹，真不知再说些什么好……
（责任编辑：胡可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