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青春，叫美好；
有一种生活，叫无奈；
然而，还有一种经历，叫奋斗；
面对逝去的青春，他们仍愿意一次次泪流满面。
青春时代的爱情是纯洁的，青春时代的生活是无忧的，青春时代的错误是可以被原谅的，青春时代的梦想像彩虹一样绚丽，让他们无限憧憬。
“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的人啊，究竟我该如何表达，她会接受我吗？”一部视频短片《老男孩》在这个落叶缤纷的深秋席卷了互联网，让人在绚丽的镜头叙述中，在光与影中间找到了自己的影子，找到了自己关于时光和青春的记忆。
镜头的诱惑
3个星期前，青年导演肖央恐怕还没有预料到，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他自己编剧、导演并主演的一部只有43分钟的电影短片《老男孩》会风靡网络，让他与另一主演组成的“筷子兄弟”成为无数媒体和影迷关注的人物。
10月28日，优酷网“11度青春系列电影”的压轴作《老男孩》悄无声息地上线，和前9部10分钟短片一样，这个43分钟的视频也讲述了一个关于“青春”的故事，并在网上爆炸式传播开：第一天，有30万人次在线观看了这部短片，短短一周，首发在网上的《老男孩》点击量超过600万，目前，其点击率已经超过800万人次。在不经意间，这部短片拨动了无数青年甚至中年人内心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令70后、80后在温情、惆怅的故事和旋律中，追忆着自己的青春与梦想。
影片叙述了一对中学的好朋友肖大宝（肖央饰）和王小帅（王太利饰）在他们中年时，组合成乐队参加“欢乐男生”选秀节目，因为一首歌让他们回到青春，回到过去。他们痴迷迈克尔·杰克逊几十年，却分别成了婚庆主持人和理发师。尽管选秀没有成功，他们却重拾年少梦想，更加积极地投身现实生活。夸张、无厘头甚至略带荒诞的叙事，让43分钟的短片充满笑料和包袱，然而它浓厚的现实主义色彩让人们找到了认同感：在重压下谋生，在匆忙中奔波，一天天变麻木，这些恰是无数都市人生活状态的写照。
于是，在光与影的交织处，那些曾经荒诞的时光，那些曾经暗恋的单纯岁月，那些曾经的玩伴……让一代人轻易寻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看到了自己曾经燃烧的青春热血，还来不及思索，感动就跃然心间。
许多观众看到《老男孩》结尾处禁不住伤感，那首片尾曲也流传起来。实际上，很多没看过《老男孩》但听过歌曲的人，感受不到这么强烈的感染力。《老男孩》的故事也同样，没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奇思妙想，但所有的元素放在一起，仿佛起了神奇的化学反应，《老男孩》把当下的人们感动得不轻。
该片导演肖央2005年从北京电影学院影视广告导演专业毕业，与大多数80后一样，经历过艰苦创业的日子。考验和历练、青春岁月的渐行渐远，让肖央积累了很多对成长、梦想、青春的情感和体味，当他开始与自己的青春告别时，有很多情绪想要表达出来，恰好此时，中影集团的韩三平给了他这个机会。
中影集团推出网络短片的计划，旨在发现电影新人。因为之前《男艺伎回忆录》等片的制作经验，肖央已经在网络上有了一些名气，中影集团很自然地找到了他。
按计划，《11度青春系列》每集只有10分钟左右，投资方所给的投资也只是10分钟的预算。起初，肖央只是打算拍一个MV，可是，当他的合作者王太利所写的歌词从淡淡忧郁的旋律中飘出时，肖央以往积压在心中的所有情感都被挑动了起来，“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只剩下麻木的我，没有了当年的热血……”在直白、忧伤的歌词中，肖央写出了一个43分钟的故事。额外的投资不可能让投资方出，而肖央又想把它拍出来，于是，他自己垫付了很多资金。肖央说：“拍这个片子不是为了盈利，对于我来说，拍这个东西就和片中的肖大宝一样，只是要完成心中的一个梦想。”
为了还原学生时代的真实，他们特地到天津取景，期间还经历了酷暑和王太利父亲的去世，作为导演的肖央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好在，他成功了。
曾经的梦想
“梦想这东西和经典一样，永远不会因为时间而退色，反而更显珍贵。”这是《老男孩》结束时打出的字幕。
但是，也像肖央说的，梦想怎么会不退色呢？
短片前半段，还是高中生的两人一个是唱着《小芳》的学校“小霸王”，一个是跳着太空舞的文艺青年，年少时最大的苦闷不过是被心爱的女孩拒绝，“情敌”也能相逢一笑泯恩仇；到影片后半段，时光奔涌，两人一个成了点头哈腰的婚礼主持人，一个成了忍气吞声的理发师，蹉跎度日。迈克尔·杰克逊的死讯震动了肖大宝，他找到旧时搭档王小帅，组成“筷子兄弟”参加“欢乐男生”的选秀，虽然成名之路还是断在商业价值面前，但终于登上舞台的两人总算一尝少时所愿。“梦想和现实的冲突，青春远去的无奈。”身兼编剧、导演、主演三职的肖央这样总结自己作品传达的内容，“这个时代没给80后那么多机会，我们的梦想和现实距离总是很远，这种集体的委屈感大概就是我想说的吧。”
王太利则表示积极向上是“筷子兄弟”最想传达给大家的：“我的座右铭是‘再穷也要快乐’，因为吃苦太多，觉得快乐才最难得。”
肖央生于1980年，河北承德人，自称是夹在70后和80后中间，北京电影学院广告专业毕业后一直接拍广告，但总是处于饱一顿、饥一顿的状态。2005年做音乐经纪人的王太利介绍广告拍摄任务给还没毕业的肖央，两人从此成为朋友。来自山东的王太利生于1969年，今年已41岁，1997年带着父亲给的1800块钱到北京，600块买了个呼机，300块交房租，揣着剩下的900块钱开始北漂，“那时天天吃刀削面”。
迈克尔的突然离世让他们有了野心。肖央觉得迈克尔·杰克逊一生和70后的成长轨迹比较暗合，“他最辉煌的时候，我们在中学无忧无虑，对未来充满期待。他娈童官司缠身时，我们进入社会面临挑战；当他离世时，我们又面对30岁后的选择。他从神话般的偶像变成病痛缠身的凡人，我们也从阳光少年变成在大城市挣扎的小人物。”
就是这么一个被夸张的故事，男生骚扰女生、往同学的椅子上撒图钉、在教室里喷水枪、学校老大横行霸道……就好像把七八个学校的老大都放到一个学校里来了。“但男生们都多少经历过其中一两件事儿。”开始担心剧情太夸张的肖央和他的同伴徐泰到后来这么说，“学校教育都差不多，有些朋友觉得影片里的校服就是他们当年穿的，还是很有认同感的。”
当最后一幕镜头回闪，穿着校服的肖大宝在街角怀抱吉他等待女孩路过，倾盆大雨里撑着花伞的她回眸一笑，再配上主题曲中所唱“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更令人无限唏嘘。“直到影片结尾，姑娘回望的镜头来临，我才确定，青春一定是没有确定答案的旅行……我们错过了多少细节，我们的生命又因此改变了多少轨迹。”
在剪辑的过程中，每拍完一场，徐泰就要立刻剪辑，肖央如果有新的想法，再修改。片子越拍越长，因为害怕观众没有耐心看完，
肖央不断地删减不必要的剧情，使剧情频繁起伏，最终很多漂亮的镜头只能留作花絮。徐泰每天不停地剪，有时候突然回过头去，发现后面看片子的人居然在哭。
这世界的真诚
最终的《老男孩》完全成了朋友们支撑起来的作品。除了校花于蓓蓓来自解放军艺术学院，其他演员全部是业余选手，拍摄现场会出现这样的景象：一群穿着校服的人原本在机器前工作，等导演喊“准备”，大家就往现场冲，开始表演。
剪辑徐泰就是学校里脸上贴条、打牌，对肖大宝竖起中指的学生，胖同学是剧组后期制作，询问“推个油多少钱”的猥琐男，被观众戏称为影片里惊鸿一瞥，实际上是道具师。爱挑衅的霹雳舞大哥杜鹏是北京电影学院青年电影制片厂的导演，王小帅模仿杰克逊的舞蹈动作是一名叫袁斌的男孩替身完成的，片中王小帅的妻子张末，则是大家平时常去的饺子馆的老板娘，她来过戏瘾，剧组的报酬是“十斤饺子钱”。
而制作字幕的是肖央的德国朋友Peter，他特别喜欢《老男孩》，Peter对肖央说：“有一天你成为STAR了，你还会记得住在广安门的Peter吗？”
对于被《老男孩》感动的人，“筷子兄弟”说可能是因为他们故事讲得很真诚。“真诚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力量。”肖央坦言。
肖央认为80后的怀旧情绪是由于大环境造成的，80年代的孩子童年时有很多做梦的机会，幸福程度更是前几代的人没有的，但当他们走出校园、面对社会、面对生存时，就不一样了，就比如买房，晚了三五年，感觉可能晚了三五十年，甚至因此晚了一辈子。
之前，肖央在做广告导演之余真的帮人主持过婚礼，片中小时候经常受欺负的猥琐男包小白，长大后竟开起了奔驰。肖央也碰到类似的事：“一帮老同学聊起过去就眉飞色舞，谈到现在就战战兢兢，大家最怕提到的就是挣钱，因为彼此间差距巨大。”《老男孩》中，插入了一段广播采样，播音员一边述说着国家快速发展的方方面面，另一边说的则是强拆和房价飙升。肖央和朋友们经常感叹：“国家发展真快，都有点跟不上了。”种种情绪或许恰恰触碰到了很多人的神经。
强大的压力下，人们会不自觉地怀念曾经美好的时光。当现在生存压力大到了一个临界点，大家只能在回忆中寻找快乐。他们认为，这是《老男孩》上线后得到极大反响的原因。
评论家韩浩月则认为《老男孩》之所以火，跟现在人际关系淡漠有关系，现在似乎只有怀旧的东西才容易引起共鸣，恶搞的东西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制作者迎合这种情绪，其实就是迎合所有网民的情绪，因为大家找不到共同的话语，只有怀旧是可以将所有的情绪联系到一起的。
短片最后兄弟俩唱起《老男孩》时，画面上闪过城市里一张张充满渴望的脸，有农民工、吃方便面的白领、捏脚的、曾经的校花，这一段是全片的高潮，肖央对现代城市节奏的把握，对现代都市小人物的关注，也深深触动了观众的内心世界。
肖央曾说，十几年前，小时候的我们很简单、很快乐，相处很融洽，但当大家追求的标准变了，就很难快乐了。所以当我们有纯真的瞬间，总是想努力地保护它，也因为要保护它，所以会跟外界抗拒，《老男孩》就是这种抗拒。
总要离去的青春
肖央应该属于靠自己奋斗的绝大部分80后中的一员，有着梦想和对美好生活的渴望。毕业后肖央到了广告公司，算是专业对口。但广告表达的是别人的意志，中国客户还不太成熟，很少会给导演发挥空间。肯做广告的，多是快速消费品，客户希望赶快把货物卖掉，迅速回本，这就让广告人无法从容不迫，说的都是自己不想说的话。肖央说，为了挣钱，必须听客户的。
干得最苦的时候，肖央每天只睡3到4个小时，同时做几个片子，
可看着房价一天天涨，怎么可能歇得下来？疯狂的工作，年复一年，直到2009年，肖央终于买下了自己的房子。
这时的肖央开始想着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在拍摄《老男孩》之前，肖央已经在网络间小有名气。
为了筹划这部短片，肖央大半年没接拍广告，片长也由最初的10分钟扩充到43分钟，投入70万元，拍了16天，肖央几乎也花光了自己的积蓄。《老男孩》片中引用了很多著名歌曲的配乐，但基本上没有取得过版权，肖央为此咨询了音著协的朋友，得到的答案是只要不用于商业放映不会有问题。肖央付出的辛苦总算没有白搭，目前很多电影投资人纷纷找上门来。
有人提醒他们，《老男孩》拍续集会有商业价值。肖央则保持着清醒，他有自己的计划，他要把筷子的形象拍成系列动画片，也在酝酿自己下一个电影故事。《老男孩》火爆后，他和王太利也变成了陀螺，被各种事情牵扯精力，他希望能赶紧度过这一阶段，重新开始工作。“我能拍的肯定还是些小人物。”肖央说。
肖央去参加同学聚会时，才真正感觉到了年轻时代的终结。同学们有卖保险的、做建材的，甚至有混迹黑社会的。大家过去所说的梦想都不再提，衡量成功的标准就是挣钱的多少。挣得多的炫耀，挣得少的掩饰，挣钱变成唯一追求时，人都变得扭曲了。肖央认为，《老男孩》就是对这种扭曲的外部世界的抗拒，他怀念的是为追女孩翻录一整盘磁带《同桌的你》的单纯时代。
其实不管是70后、80后，还是60后，每个人都会怀念自己的青春，都会用相似的方式悼念自己逝去的岁月。然而，70后、80后这一代人在时代巨变的背景下，他们的梦想与回忆被放在一起，显得那么浩荡和沉重，悲情而幽怨。像歌曲《李雷与韩梅梅》一样，《老男孩》，这又是一曲记录时代感伤的长歌。
青春如同奔流的江河 一去不回来不及道别
只剩下麻木的我 没有了当年的热血
看那满天飘零的花朵 在最美丽的时刻凋谢
有谁会记得这世界他来过
转眼过去多年世间多少离合悲欢
曾经志在四方少年 羡慕南飞的雁
各自奔前程的身影 匆匆渐行渐远
未来在哪里平凡谁给我答案
那时陪伴我的人哪 你们如今在何方
我曾经爱过的人啊 现在是什么模样
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
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
任岁月风干理想 再也找不回真的我
——筷子兄弟《老男孩》
（责任编辑：侯彦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