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预算公开,《新京报》记者采访了湖北省财政厅长王文童。记者:很多代表反映预算报告看不懂,作为地方财政部门领导怎么看?王文童:这个有专业与非专业的区别。财政本身是门科学,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大家都能懂吗?专业不同,一些代表不了解、看不懂,很正常,这个不需要每个代表都能看懂。(《新京报》3月14日)
王文童的反问让人哑然。预算草案与相对论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怎么能用看不懂相对论而为预算的晦涩难懂做辩护呢?
公共财政和公共预算首先是政治而不是科学。中国每年召开两会,会议上政府将财政预算的草案提交会议审议,这个过程是一个政治过程而不是财政预算的学术研讨会,政府提交给两会的也不是财政预算的学术论文。作为一省的财政厅长,平时的工作也是财政与预算的行政管理工作,而不是财政预算的学术研究工作。这些都是常识,很难想象作为财政厅长,不明白这个道理。
为什么说预算是政治呢?因为公共预算是对于政府将来收入和支出的一份详细计划和账目。政府在将来的财政年度做什么,需要多少资金支持,都会列在这个账目中。通过预算案,人们就会知道这些支出的资金如何筹措,由谁负担;人们也会由预算而知道这些支出中,谁是受益者,谁是受损者。这就是说,政府通过预算在公民中分配受益和负担。因此,预算与整个社会的每一个人的利益息息相关。与每个人的利害相关的问题,当然是政治,需要每个人知情和了解,需要每个人就此表达意见,达成共识。不过,对于整个社会来说,让所有人参加讨论表达同意在技术上是不可行的,因此,人民委托代表组成议会,审议预算案。被审议通过的预算案就具有法律属性,对于政府有很强的约束性,政府必须不折不扣地按照预算案的要求去执行,而社会公众仍然有权监督执行的过程。这就是预算的政治属性。
由于代表们来自社会的各行各业,并非财政专家,因此,预算案必须要让来自所有行业的人能够大致看得懂。这并不是什么过高的要求。政府准备在哪些方面多花钱,本身并不是多么高深的理论,只需要分门别类逻辑清晰地予以罗列即可。如果借口预算是一门科学,将它做得高深莫测,并认为不是财政专业的人无需看懂,那么,人大审议预算就变得没有必要,向社会公开也就没有意义,因为无论人大代表还是社会公众,绝大多数并不是财政专家,让看不懂的人去审议和监督都变得无足轻重。
财政固然也是一门学问,但是,作为学问的财政学与作为公共政治和管理的财政实践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财政学根本的目的是为财政实践服务的,这种服务当然包括如何将预算做得通俗易懂,减少审议的阅读障碍,方便社会的了解和监督,满足公众对政府工作的知情权,监督权。
王文童将预算与相对论做比较的反问,体现出地方政府财政官员对于预算案公开的抵触情绪。事实上,国外财政学家早就用“财政幻觉”理论解释过预算晦涩难懂的问题。该理论认为,政府为了规避来自社会的监督,就会故意把预算做得云遮雾罩,高深莫测。老百姓看不懂,就会知难而退。这样,晦涩的预算就会逃脱来自社会的监督。可见,在预算上做手脚而糊弄纳税人,也是政府的通病。
近些年人们为争取能够看得到政府预算而努力,这次两会传出消息说,以后政府预算要向社会公布。看来,能够看到预算或可期待,现在的问题是,不但要看到预算,更要能够看得懂预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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