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遇外乡人

2010年04月30日 07:55   来源:人民日报   戈耘
    以文学“新写实”为开端的“底层写作”,比如《塔铺》、《风景》、《艰难时世》等,尽管其中多了些生活琐事的描写,略显提炼不够,但它们关注底层百姓疾苦和民生的文化关怀,还是为日渐脱离现实生活的文艺创作吹来一股清风,开创了当下文艺创作现实主义的回归之途。然而,现阶段,底层写作也出现了一些不良倾向。一是沉湎于苦难叙事,给人以太多人生的昏暗之感,让人看不到任何生活的亮光;二是站在居高临下的贵族姿态上俯瞰人生:在西餐厅遥想底层的饥饿,在象牙塔书写矿井的黑暗,这显然与现实存在着相当的距离。

    长篇电视剧《外乡人》是一部难得的成功的“底层写作”。特别是在电视荧屏上充斥宏大历史叙事、家庭伦理、青春偶像、情爱恩仇、武打侦破等类型戏的情况下,观众更企盼和呼唤真正贴近现实生活作品。《外乡人》是一次成功的回归,它实现了米兰·昆德拉所说的现实“存在的勘探者”使命,努力在寻找生活存在的命题和价值,这是其最难能可贵之处。

    整部作品都是以平等的视角,关注底层普通劳动者(建筑、饭馆、裁缝、发廊、捡收垃圾等)的生存境遇和生活状态,关心他们饥寒冷暖和喜怒哀乐。剧作不仅生动展示了这群来自外乡的各类谋生者真实的生存状态,更难得的是写出了他们在贫困状态下,不甘沉沦,与生活、与命运抗争的积极进取精神和不屈不挠的境界。作品用散点透视的方式,塑造了诸多鲜活生动的人物群像,如徐山杏、谢长发、陆文昌、三更、山炮、轮子、叶子等,他们在困境中自强不息,不等不靠、自食其力,其坦荡的人生态度和敢于拼搏的奋发精神,表明他们同样堪称时代的脊梁。

    《外乡人》最大的成功还在于它展现了城乡两种文明的冲突与对接。一方面,我们日益扩张的城市化进程需要外乡人,如果没有大量外乡人所从事的城市服务性劳动,城市的建设和发展规模和速度将会出现极大的变数。另一方面,外乡人也在与城市的融合中增长了才干、提高了素质。而且正在通过自己辛勤劳作和巨大付出,得到了城市社会的广泛认可和尊敬,他们正在成为我们身边的重要成员,他们已成为城市人教育自己和子女艰苦奋斗的楷模。特别是作品用大量生动鲜活的故事和细节,第一次较好地展示了上海人的包容意识和同情心,剧中的郑阿婆、李宝根、老蔫等都能在日常生活中,与那些还显得“土气”的打工者平等相待,相互扶持与真情关爱,这一改大量文艺作品中司空见惯的上海人小市民形象,让观众看到了他们可亲可爱的善良品质,可以说,这是对上海人形象的一次全新塑造。仅此一点,或许能够成为一个带有标志性的文化事件。

    在叙事上,作品还巧妙地以时代发展脉络为经,以人物命运为纬来编织故事,透过一个大杂院的生活变迁,折射出社会的巨大变化。也正是因为编导真诚地发现并表现了底层民众生活状态,通过他们的命运变化,触摸到当下社会的脉动——让观众真实看到了“沉默着的大多数”的生存境遇和心灵世界,虽然其中不无沉重和艰辛,但他们纯朴的人生态度、执着的奋争和坚忍不拔的精神,也让人们从中看到了生活的希望和信心。同时,作品也让我们看到了重建文艺与生活互动关系、重建文艺社会责任的曙光。

    当然,作品也还存在不少不尽如人意之处。比如,叙事过于松散,线索太多但收拢不够,人物性格不完整。比如,情节发展随意性较多,包括陆裁缝股市中的沉浮、其父子关系以及儿子之死,谢长发牵强的回老家发展,轮子完全无个性的在剧中随叫随到,叶子的随波逐流、人见人爱等等,都过于随意。比如,某些历史背景,如地震和传销等都没有溶化进剧情,反有蛇足之感。还有,整部作品字幕错字太多,故事前半部精彩,后半部粗疏,影响了整体质量。但仅就其原滋原味地、带着生活温热地,表现出外乡人在城市真实的生活状态而言,我们依然由衷地为之击节赞赏。

(责任编辑:年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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