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一篇题为《中国最牛乡村学校》的帖子引起了不少争议。争议的焦点不在于该校建筑很有特色、非常漂亮,而在于其4000余万的投资。在赞同者看来,这是政府重视教育投入的表现,比建设豪华办公楼要强多了;而在反对者看来,按通常标准,建这个学校的钱能建200所希望小学。
正反双方都有一定道理,但我还是倾向于站在反方。这种状况早些年出现过,不少地方都骄傲地宣称当地最好的建筑是学校。现在的动辄“最牛”,已无需自己表白,自有网友毫不吝啬亦恰如其分地奉送桂冠。不过,早先在骄傲的背后,人们往往会发现徒有其表的另一面。对教育究竟重视与否,软环境就不用说了,单是硬件方面大抵也“金玉其外”。现在这个“最牛”如何,还要深入进去观察,还要假以时日。
“作兴学校,本是善政,但今之所谓作兴,率不过报选生员,起造屋宇之类而已。”倘若不交代出处,读者未必想得到这句话会是明朝陆容说的吧。在陆容看来,学校多招点儿人,多盖点儿房子,“此皆末务,非知要者”;教育的真谛“在振作士气,敦厚士风,奖励士行”。可惜,“今皆忽之,而惟末是务”。当然,这个“今”不是指摘我们,而是指摘他所处的时代。陆容这人想是偏激得很吧,他非但不对“起造屋宇”唱点儿颂歌,反而认为“尤为害事”。为什么呢?“盖上官估费,动辄银几千两,而府县听嘱于旁缘之徒,所费无几,侵渔实多。”他肯定那里面会有腐败。这虽然是他的诛心之论,但一条高速公路通车便倒下几个官员,在今天的确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并且,他的教育本末说,也很值得我们玩味。
明朝还有个叫余继登的写了本《典故纪闻》,记载了成化皇帝时学校惟利是图的一种倾向。礼部进言:“学校端本澄源之地,孟子切于义利之辨,诚恐学者利蠹其心也。”可是现在呢?“学校生员,听令纳马纳牛纳草纳米入监”,什么人都混进来了。本来,明朝也有“纳粟补官”,但是“不用以补士子”,因为怕把学校弄成做买卖的地方,于是,“视经书为土苴(垫鞋底的草垫),而苞苴是求;弃仁义如敝履,而货财是殖,士心一蠹,则士气士节由此而丧,他日致用,何望其能兴治有补于国家哉!”所以礼部提出:“自今伊始,虽有边事紧急艰难之处,亦不许以监生生员纳粟纳马等项出身。”国家即便缺钱,也不能在卖官鬻爵之外搭上卖文凭。我不知道,关心我国高等教育的人们对此会怎么想。
就“最牛乡村学校”,笔者虽然站在反方一边,但绝无反对把学校建得漂亮的意思,只是别那么走极端吧,凡事要么不做,要么发狠得让人目瞪口呆。陆容还说:“今学舍屡修,而生徒无复在学肄业,入其庭,不见其人,如废寺然,深可叹息。”当然,他此番“预言”错了,至少今天的寺庙里那是人头攒动,香火鼎盛,但“见其人”又如何呢?教育的得失早有无数人等痛陈、疾呼、呐喊。“但欲刻碑以记作兴之名,而不知作兴之要故也”,还是别让这句话点中我们的软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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