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在“2010国际都市圈发展论坛”上,上海交通大学城市与区域经济研究所相关专家指出:上海的城市体系在18个都市圈中最完整,经济总量最大,并立足长三角形成最开阔的腹地,以目前GDP维持在8%到10%的增速推算,到2018年,上海将超越东京,成为世界第一城市圈(6月14日中新网)。
类似这种超越某某发达城市、发达国家而成为“世界第一”的新闻,近来时有耳闻。比如前不久,各大媒体均登载了“2030年中国GDP打败美国称霸全球”的消息,文章援引日本内阁府发表的统计报告指出,中国GDP在全球所占比率,预测将由2009年的8.3%,大幅增至2030年的23.9%,从而取代美国,跃居全球首位。此前中南某大城市市长曾豪言:用3到5年时间,使该市环境达到新加坡标准。
如果说美、日等发达国家纷纷放言中国经济将长期向好,多多少少还带有一些预测成分的话,则我们自己在对未来的期许上,则更多了些盲目的乐观与斩钉截铁的认定。需要指出的是,我们丝毫也不怀疑上述“第一”、“首位”的可能性与真实性,我们务必需要清醒的,是诸多“第一”、“首位”的实际价值与意义以及对其过分渲染、昭彰所造成的掩饰、淡化深层次矛盾的问题。
依中国目前的GDP总量来说,我们实则已经进入到了世界前几位的行列,争这个第一不第一,对于中国社会经济及民众的实际意义,委实不大。同理,依上海目下摩天大楼鳞次栉比的繁华度而言,将要是或已经是“世界第一”,对于人们实际生活的改变,同样看不见、摸不着。而3至5年后某大城市能够堪比新加坡,无疑更像是在空喊口号。
“第一”、“首位”泛滥、喧嚣,注定会遮蔽如下事实:中国的GDP就要成为世界首位,而目前人均GDP在世界的排名,却位列百位之后;中国贫富分化加剧,已超过了国际公认的警戒线;社科院经济研究所的一份调查报告更显示,如果把医疗、教育、失业保障等非货币因素考虑进去,中国的城乡收入差距世界最高。其他诸如行政成本世界最高、环境可持续指数在144个国家、地区中排名133位等等数据,更是不容人有丝毫的乐观。
如此说来,我们目前要做的,不应是张扬虚幻的“第一”、“首位”,而是要明了事实上各项工作、各项指标与世界发达国家、先进水平的实实在在的距离与差距。我们要做的不是弹冠相庆、出豪言“放卫星”,而是居安思危、锐意变革。
一个时期以来,一些地方、一些人在社会经济发展中,出于个人政绩与升迁的考虑,喜欢粉饰太平、报喜不报忧,坐井观天,好大喜功,更多的是掩盖而不是解决问题、矛盾。具体来说,就是喜欢大搞政绩工程、面子工程及“亮化工程”、“美化工程”等等。好端端的房子,大片拆迁重建;好端端的路面,三天两头破膛开肚重修;各类城市房奴、蜗居者日渐增多,工薪阶层买房难于上青天。城市固然越来越现代化,社会矛盾却同样与日俱增,且多已盘感错节,无从盘整、打理。一些地方对上述种种的负面效应置若罔闻,依旧奇招迭出,省域、县域、乡域内,皆各自争创“第一”、“首位”。此行政思维与工作方式,可以说与精打细算、量入为出以及实事求是、科学发展、可持续发展相去甚远,甚至可以说背道而驰;与以人为本、关注民生、服务民众更是风马牛不相及。如此“第一”、“首位”,又凭什么能让人们生活得更美好?
当GDP成为衡量一个地方重要的、唯一的政绩指标时,不可避免地会带来破坏生态环境、浪费资源、牺牲民众健康及至生命的野蛮的、竭泽而渔式的“发展”,此“发展”的代价可谓惨重而无以弥补。这样的GDP追求,是在以私利代替公义,以大量的浪费获取蝇头小利,以眼前利益取代长远发展。并且,在政绩及利益的驱使下,难免会造成一些地方在GDP指标中大肆造假。据媒体披露,“九五”期间,安徽阜阳的GDP增长实际上为4.7%,当地领导却把GDP增长定为每年22%!据言当地领导的“心理价位”是每年增长28%!而前几年国家统计局公布的上一年度全国GDP数字,竟比各省、市、自治区报上的数字总和少了15000亿元,几乎相当于当年北京市GDP总量的5倍!如此GDP数据增长,与“大跃进”何异?其对社会经济造成的内伤,短时间内又何以平复?
考察一个城市、一个地区是否文明、进步、发展、和谐,应看其收入差距、贫富差距是否过大;看当地普通民众的平均生活水准、社会风习以及行政举措是否被民众认可;要看其行政作为、行政效率、管理理念、工作作风以及官员的廉洁度是否与发达国家、城市接轨。具体来说,要看看当地的楼价多少、菜价几何,要看看普通民众是否存在入学、入托难,是否老有所养、病有所医、安居乐业,还要看看当地的空气是否清洁、水质是否达标、环境是否宜居。除此之外的任何所谓“第一”、“首位”,均大值得质疑、推敲。穿靴戴帽式的“第一”、“首位”标榜,更当尽早摒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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