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讲两个不久前发生的小故事。日本广播协会(NHK)在17年前拍过我的“浦东的一天”,我那时任上海市副市长兼浦东新区管委会主任。这次他们又来报道上海世博会和浦东。他们让我沿浦西江边新修的大堤从西走到东,镜头则从老外滩的建筑群慢慢转向浦东外滩新建筑群。他们问,上海160年前对外国人“开放”过,现在又开放了,两次开放的区别是什么?
我的回答:1843年是在政府无能情况下的被迫开放,并且还额外准许了“租界”;今天是在中国的完全主权下的自主开放,外国人必须按照中国的法规行事。主持人回答:“明白了!”
他们又到浦东拍中西合璧的清末民初的旧宅,搜寻历史痕迹。在旧宅的小院子中,我请他们扬起镜头把传统的中式飞檐和两座摩天大楼一并摄入,我的解说是“上下500米,前后100年”。他们说:“好感动!”
美国作家兼金融家罗伯特·劳伦斯·库恩在黄浦江上采访我,制片人让船就在江心原地转两圈,背景则是两岸的建筑群的反复变换。库恩请我讲租界,讲“文化大革命”时的上海,讲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改革。他说美国人对中国所知甚少,会对我的讲解有兴趣。美国制片人则一遍遍地说,上海太美丽了,比纽约还美丽。
上海20年来经济规模扩大了8倍,浦东由原来占1/10到今天占1/4,相当于当年的两个上海。不仅如此,其经济结构之先进也非当年可比。我们怎样求索未来20年上海的英姿?世博会是可以令人深刻思考之地。用心的话,可以感觉世界发展的大趋势。可以给上海、给中国的明天以想象的空间。
我相信一个不会太离谱的“上海梦”和“中国梦”。有些梦,今天看来很离谱,但实际上没有离谱。最生动的例子,就是100年前,上海有一个叫陆士谔的人写了一部小说《新中国》,他梦想100年后会在上海浦东举行世博会,今天我们实现了这位陆先生的梦。所以,如果没有想象力,就没有好的明天。
我梦想,20年后,上海必可无愧地并列于世界一流经济大城市之林,说到纽约、伦敦、巴黎、东京之时,也得说到上海;20年后,中国人均国内生产总值应该接近中等发达国家的水平;中国必是能为世界做贡献较多的国家之一。
而中国的文化呢?中国近几百年以来,对世界文化贡献较少,如今,说中国是文化大国,实际上是我们在分享祖先的荣光,令我们惭愧。文化的一个主要载体是图书,而中国图书版权进出口存在着五六倍的逆差。对欧美则更存在几十倍的逆差。如果中国接纳的世界文化总是大于向世界回馈的文化,那足以让中国感到歉疚。
上海人公认上海精神是“海纳百川、追求卓越、开明睿智、大气谦和”。如果上海精神在上海人心中根植,得到世代的发扬,上海就具有了强大的文化力量,就能更全面地服务全国,贡献于世界。
我们处在一个伟大变革的时代,伟大的时代应当诞生伟大的作品。我们需要有深厚传统文化底蕴、能真切体验现代中国并通晓世界文化的伟大作家。写世界性意义作品的作家需要保持与世界文化的长期交流,以克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困境。美国学者奈斯比特夫妇不是中国人,却写出了《中国大趋势》这样有深度的关于当代中国的书,其对我们的启示不就在于此吗!
(作者为全国政协外事委员会主任、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院长)
(责任编辑:侯彦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