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四运动中的戈公振时评

2009年05月04日 00:09   来源:红网   朱兆龙

  一九一九年的五四运动,至今已经九十年了。

  笔者在发掘整理戈公振先生时评时,发现在当年的五四运动中,有着戈公振先生年轻的身影和声音。戈公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手持时评特殊武器,积极投身运动,尽显爱国报人的智慧和情操。

  戈公振(1890─1935),江苏东台人;伟大的爱国主义者、我国早期著名新闻记者、新闻学家、新闻史学家。他的成名巨著《新闻学撮要》《中国报学史》《新闻学》,是中国新闻学和新闻史学的开山之作。

  1914—1925年,戈公在上海《时报》从业,负责编辑本埠新闻并撰写时评。其时《时报》每天两大张四大版,三个新闻版,一个副刊版。三个新闻版上分别有三个“时评”专栏。“时评一”作者“冷”,即陈景寒;“时评二”作者“笑”,即包天笑;“时评三”1914年无署名,1915年1月1日起署名“公振”。此后“时评三”一直是公振专栏,直至1920年元月戈公作一版的国际周评为止。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1919年1月,美、英、法、日等国在巴黎举行“和平会议”,中国军阀政府迫于民众的要求,向和会提出帝国主义国家放弃在华特权,取消二十一条,收回山东被日本夺去的权利等要求,遭各帝国主义国家拒绝后,军阀政府竟准备在和约上签字。消息传出,举国愤怒。

  5月4日下午,北京大学等13所高校3000多名学生在天安门前集会,高呼“外争国权,内惩国贼”,“取消二十一条”,“拒绝和约签字”等口号,举行示威游行,并往东交民巷各国公使馆递交抗议书。

  游行队伍在日本使馆遇阻后,绕道往曹汝霖住处赵家楼进发。游行队伍到达曹家时,曹汝霖躲了,在曹家的章宗祥被打后逃走,愤怒的学生捣毁并点火烧了曹家。军阀政府派军警镇压,逮捕了30多名学生。北京学生立即总罢课,并通电全国表示抗议。

  消息传出,天津、上海、长沙、广州等各地学生纷纷游行集会,声援北京学生。

  5月7日,上海大学生、商帮、团体二万多人,在上海县西门外公共体育场举行国民大会,以四点意见通电全国。会后集体游行,专赴南北议和会议处递交声明,要求释放学生,严惩国贼,拒绝在和约上签字。

  南北议和会议选址上海,是上海为全国的和平作出的努力。1918年代总统冯国璋任期到期,总理段琪瑞下野后,南方军队组成军政府,代理总统;北方国会推徐世昌为总统,钱能训代总理,得到外国的承认。徐世昌在双十节宣誓就任后,借欧战讲和之机,通电南方讲和。12月28日组成全国和平联合会。1919年2月20日,南北总代表应上海各界的呼吁,借上海旧德国总会为会场,协商和平。会间南方代表指责陕西仍在内战,北方代表致电总统,吁请陕西停战。徐政府虽下令停战,但陕西未停,和议搁浅。经江苏代表倡议,上海53个公团催促,4月9日重开和议。五四运动兴起,上海游行队伍就到会议处递交声明,提出正义的要求。

  6月3日、4日,军阀政府又逮捕了近千名北京学生,全国人民更加愤怒。上海、南京、天津、杭州、武汉、九江及山东、安徽等地工人,举行了中国历史上的第一次政治罢工。上海和全国各地的商人也举行了罢市。这样,五四运动开始时的共产主义知识分子和小资产阶级、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统一战线,发展为以工人阶级为主力军,包括城市小资产阶级和民族资产阶级参加的全国范围的革命运动。

  戈公振先生积极投身于这场波及全国的反帝爱国运动,奋笔疾书,连续写出41篇时评,为上海爱国运动的发展,作出了超出报人职责的贡献。

  放眼全国大局,立足上海斗争,随着运动的发展和深入,不断结合事态,总结经验,写出评论,抨击卖国政府和卖国官员,鼓舞学、商、工各界罢课罢市罢工,启发市民觉悟,动员民众奋起,引导斗争深入,支持爱国运动。

  随着形势的发展,运动的中心逐渐由北京移到上海。

  5月6日,上海召开国民大会,戈公当天就发表评论:“人之助我,不如我之自助。而自助之法,笔后必继之以实力”,“我国民已彻底觉悟否,请于今日之国民大会鉴之。”第二天,即在《国民大会感言》中称赞:“上海之集会未有昨日之人多者,国人渐知注意国事,国民之进步也”;并进一步引导说:“国民为政府后盾,岂开会所能毕事耶”,引导读者纵深思考。

  5月9日,上海商界罢市。戈公称赞:“商人休业,于营业大有损失,而毅然为之不顾者,爱国之心切”、“关心国事,实商人之进步也。”

  5月12日,上海学生联合会成立。戈公为之呼吁:“国之不存,学于何有?”“国岂学生所独有,愿各界共起而讨之”。

  5月15日,京津学生代表团至沪,与上海学界一起向民众宣传演讲。戈公发表时评支持,诚恳指出:“勿仅注意于开会游行,而致力于后之切实办法也。”

  5月26日,上海中学生也罢课请愿,戈公严肃指出:“政府对于所要求,竟无切实办法,则是蔑视舆论,安知踵学生而起者,不大有人在耶。”

  5月30日,针对社会上不关心国事的冷漠现象,戈公发出《哀莫大于心死》的愤懑,批评“各界非特不为之后援,直无所动于中”,指出“社会蔽固已极”,发出“中国者,学生之中国”的慨叹。

  6月初,上海工人罢工。戈公先后写出《告工界领袖》、《敬告工人》等时评,表示支持和关心,特别指出要关心工人生活,“资助其日用”;并发表《坚持到底》,要求政府“朝去曹陆章”。6月9日更是明确论道:“学生罢课,商人罢市,工人罢工,而政府皆不理,其蔑弃舆论,显然可见......必至众叛亲离而后始谓有体面乎?”指出“压制愈烈,反抗愈烈”,呼吁各界要“坚持到底”。

  6月10日,北京军阀政府被迫释放全体被捕学生,撤消了卖国贼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的职务。电讯传至上海,6月12日,戈公及时作评;“曹陆章明令免职,不可谓非罢课罢市促成,尚未达到救国之目的”,“乘此民气发扬之时,善为利用,则中国之前途未可量也。”

  6月28日,中国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这次运动,成为中国旧民主主义革命转变为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转折点,为中国无产阶级登上历史舞台准备了条件。

  戈公振先生的五四时评,既是记载上海“五四”、“六三”爱国运动的历史画卷,又是支持运动深入的科学智囊和精神后盾,不啻是帮助各界处理各种矛盾,取得斗争胜利的传单和檄文。

  以敏锐的“新闻鼻”,进步的民主革命思想,将当时社会上通称的“五四风潮”,名之为“五四运动”。

  6月20日,他在《养气》一文“学生五四运动,舍政府之三数人外,已得全国之赞同”一语中,使用了“五四运动”提法,并在其后的时评中,多次出现。在爱国运动的高潮中,即时将“五四学生风潮”名之为“运动”,足以表现出戈公思想的进步。因未遍考当时报刊,尚不知“五四运动”提法的首作庸者;但戈公自发称为“五四运动”的时评实践,不论是首倡还是拥趸抑或沿用,都是对五四运动的肯定和贡献。

  用寓意明显的时评语言,将公众的眼光从现象引向本质,从事件引向根源,从爱国情绪引向对军阀政权的看法与选择,勇敢地释放时评的张力,表达自己的政治观点,为社会的进步提供智慧。

  6月9日的时评,他对当局提出当心“众叛亲离”的警告。

  6月26日,著文《取消新国会》,对上海各界声讨国会并要求取消国会的通电,表示支持:“年来国内扰攘,质言之,国会问题为厉之阶,溯自新国会成立以来,其所为几无一可以惬人意,近且贪得无厌,置国家存亡无不顾,今沪上团体宣告取消国会,实为根本解决之办法”,将对各界群众革命主张的支持,公诸于报端,实是一种大无畏的气概。

  6月28日巴黎和会签字仪式当天,因不了解中国在巴黎签字与否,戈公在上海的时评中又指出,如若政府签字,“国民对于违反民意之政府,当具若何之态度也”,引导人们向更深的要害处思考。可见戈公对当时的国会和政府已经失望,希望并支持民众重新选择。尽管取消一个国会并不影响军阀政府的性质和统治,但戈公思想的深度,为社会进步提供智慧的超前思维,令人敬佩。

 

 

(责任编辑:毛雅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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