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费时代的诗意寻找

2012年08月06日 07:21   来源:羊城晚报   钟荷

  丢失或发现? 宁静的心更容易找到诗意  

  蒋述卓(广东省文艺批评家协会主席、暨南大学教授):在一曲优美沉静、令人沉思陶醉的古琴声中,我们体验到一种难得的安静、静谧,但是隔一条马路就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在如今的消费时代,诗意仿佛在失落。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还会寻找我们的诗意。诗歌往往是跟这个时代那个时代一点都没有关系的,诗意本身就是不可消解的,诗意是被发现的,与其说我们发现诗意,还不如说是诗意发现了我们。

  马克思在很早的时候谈到过,资本主义发达以后,跟诗歌是对立的,西方诗人对于机械时代或者说文明时代到来以后诗意的失落每每有担忧。比如说,以前我们是专心致志去听音乐的,有的音乐会要穿着正装,然后专心致志地去听。但是物质时代到来以后,音乐就成了背景音乐,于是我们就涣散地去听音乐,就感觉到没有诗意了。其实在酒吧里听到的背景音乐,小孩子边做作业边听的音乐,难道就没有诗意了吗?

  只要是优美的音乐,好的音乐,美的音乐,它是穿透人心的,而且永远存在。心理学发现无意识的听比穿着正装到音乐厅里听更加能打动人。所以在消费时代,关键是我们自己怎么样保持宁静的心,能有一颗诗意的心,这样就会更加容易寻找到诗意,在喧嚣当中求得宁静,在苦恼当中寻得诗意。

  姚志彬(广东省政协副主席、九三学社广东省委主委、广东省卫生厅厅长):在崇尚理性的社会里讲民主和科学。慢慢地,觉得光有民主和科学也不行,还要加强人文和艺术,因为时代发展太快了,我们的认识也在不断地深化,应该更多地吸收人文的东西。

  我可能也是受家庭的地域的影响,从小就写诗。但是,阴差阳错在上个世纪70年代上大学的时候,被推荐上大学学医。经过几十年以后,慢慢地,就觉得好像丢失了一些东西,必须返回来再寻找自己人生里的另外一些东西。在哪里?其实我也在寻找,所以有时候拿起笔来写一些东西。

  消费时代,跟它对应的应该是物质、工业化、城市化,正是因为工业化和城市化,离我们的出发点越来越远,我们面临的是巨大的物质对我们的压力,所以精神和传统断裂,在断裂中,我们感到茫然若失。今天就是要寻找,寻找什么?怎么寻找?能够寻找回来当年我们丢失的吗?

  消费或被消费? 海子的诗被广告过滤掉了伤痛  

  唐晓渡(《作家》出版社编审、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消费时代的诗意寻找,可以有两种读法,一个是消费时代的诗意寻找,一个是消费时代的诗性寻找。这两种读法不一样,第一种读法我们更多地感到消费时代对诗意的威胁,或者是伤害。而在第二种读法当中,我们会感到一种痛感,就是消费时代到哪儿去寻找?包括诗意的消失,或者是隐匿。还有一种就是泛化,因为大众媒介,或者是广告,它把诗意泛化了,这个东西也是很大的消解的力量。

  本来消费讲的是一种正常的行为,一种态度。但是怎么用它来命名一个时代呢?这说明一个严重的情况。当它成为一种主流价值的时候,可能它足以来命名一个时代。

  现在是最彻底的一个世俗时代,还有精神的挫败感和某种羞辱感。尤其是自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比如说女同胞们经常心情不好就去购物,就去大吃一顿,这就是从情欲转变为消费主义。可能我们更多地会从伤害的角度去看待消费时代。消费时代两个最重要的特征就是毫无区别、平面化地来对待所有的物质,内部世界和外部世界都是消费对象,这就有一种退化的感觉,一切都变成一种幻觉,变成可以消费的东西。

  消费时代对诗歌的要求有选择,要求轻和快,要有娱乐性,就是一次性的,及时性的,能马上消费掉的。一个例子就是广告业对海子的诗的引用,就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但是把这首诗的伤痛过滤掉,变成了一首浪漫的诗。很多中小老师的教案几乎都是这样做的,就是把一首充满内心伤痛的诗通过过滤以后,变成了一首无伤大雅的,而且是很乐观充满阳光的诗。

  爱尔兰的一位诗人有一句话,诗人要做什么?要做的就是在一念之间抓住真实感觉。一念之间,是瞬间的,真实的。抓住了这些东西,就没有必要太考虑这个时代那个时代了,保持住这种对诗歌本身的热爱,在生活当中,工作之余,有个让你安静下来的让你能够回到内心深处自我审视这样一个所在,那是很好的。

  安石榴(广东诗人):处身于农业文明的时候,可以直接从大自然产生诗意。但是,当人类进入工业文明之后,自然受到破坏,我们与自然的这种生活已经受到了工业文明的割据,所以我们远离了自然,如果像古代一样直接抒发情感的时候,我觉得美是没有产生的,因为它这时候会导致我们对现实的生存状态的无视。

  如果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情感、我们的价值判断是滞后的,这种写作它面对的是外部的生活,面对的是它自身的生活,是没有诗意可言的。这就和所说的到了奥斯维辛以后写诗是野蛮的一样道理,当你面对大屠杀,面对着无处不在的苦难、压迫,你的诗歌依然在歌唱?你的这个诗歌肯定是没有诗意的,肯定是野蛮的。

  黄礼孩(《诗歌与人》主编):我觉得消费的时代诗歌被消费是应该的,而且应该是消费的,但是怎么样消费是一个层面的问题,比如说我喜欢的诗歌消费,如果我读了一首诗,它瞬间照亮我,我觉得这种消费是有价值的。也就是说诗歌的消费是经过心灵,经过你内心,经过你的思考。你的诗意跟你的内心,跟你的心灵,跟你当下的状态,跟你的生活状态,跟你对以往历史的思考,当下的和未来的连接起来,这样的消费才是有价值的,才会产生作用。

  享受或拒绝?

  诗意从来没有远离过我们  

  顾作义(广东省委宣传部副部长):讲物质的消费时代,我的理解就是两方面,一方面就是消费时代的诗意在消解。物质时代以后,人类生活节奏越来越快,就没有更多的时间放下脚步去欣赏,整天很忙,没有闲情逸致。所以说什么是诗意?对于我来说就是自由的时间和自由的空间,但是都没有,怎么浪漫?怎么诗意?生存的压力,工作的压力,包括人际关系很多方面的压力,也造成我们没有诗意。还有就是物质生活很丰富以后,信仰、理想、情操,这些往往都扔掉了。

  另一方面,并不是说诗意没有了,只是形态没有了,比如说有很多很浪漫的诗意一样存在,比如说在直升飞机上搞婚礼,或者是到天空上,到海底下,只是时代不一样了,一样还是有诗意的,而不是说诗意没有了。也就是说现在也给我们诗歌提供了不同的条件,包括一些传播手段的变化,处在消费时代,诗歌要更加利用好新兴的媒体,使诗歌传播的速度更快,影响更大。

  在这个时代,诗歌的创作首先还是要有更深邃的思想内涵,能够更加表达我们人性的东西,更加直指人心,更加能够表达我们的心灵的感受。我们还是需要这些东西,特别是需要更富有哲理性的东西。我最近在抄唐诗,其中有一首写道:手把青秧插野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稻,退步原来是向前。退步其实是在往前走,这就更有哲理性,就富有诗意。

  李凤亮(深圳大学副校长):我觉得诗意有一个类似于恒常性的东西,这个东西确实是可以穿透时间、空间的一些限制,或者说不同国家、不同肤色的诗人是可以互相理解的。除了恒常性以外,还应该有一个当下性,有一个日常性,比如,对于痛苦、创伤的反思,诗歌本身带有救赎、疗救的功能。

  当我们坐在一个空间里享用这里的灯光,享受这里优雅浪漫的环境,讨论消费时代的诗意寻找的时候,我会感觉到消费对于我们当下的生活来说是不可避免的。在这样的情境下去批判消费,作出一副拒绝消费的姿态实际上不仅是做不到了,而且也会觉得有点尴尬。应该是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就是享受这种消费的成果,但同时承担起自己作为消费者的责任。第二,消费和消费主义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比如说过一个母亲节,为母亲买一只可能价格高但她一直喜欢的梅花表来表达孝心,这是在消费,但并不是唯消费论,或者是消费时尚。

  郑小琼(广东诗人):我认为诗意从来没有远离过我们,而是我们自己远离了诗意。比如说在传统的诗歌中,有相当多的关于兰花的优秀作品,现在我们也许在家里的窗台上就摆了一盆兰花,但是我们究竟有多少人去关注它呢?兰花还是原来的兰花,但是我觉得人却不再是有当初的那种心情,也许诗意还是在那里,但是没有人关注了。我觉得诗意永远是属于内心的,与热闹没有关系。

(责任编辑:李志强)

商务进行时
    观察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