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知识改变命运”成为一种压力

2009年12月13日 07:50 来源：羊城晚报舒圣祥

    上海海事大学女研究生杨元元被发现在宿舍卫生间内用毛巾上吊自杀，半个月后，网帖指校方强行撵走住在女儿宿舍里的杨元元母亲导致杨元元精神崩溃。是个人太脆弱还是学校太冷漠，亦或是社会保障机制不健全？在社会上掀起巨大的争议。

    看到杨元元的悲剧，心里感觉被冰冻一样寒冷。我完全能够想象到一个女孩子在贫困的环境中挣扎，带着母亲求学的那份无比的艰难。尤其是，其中可能遭受到的同学的歧视和旁人的冷眼。盘旋在心中的一个疑问是：洪战辉(湖南怀化学院的一名大学生。从高中起，他一边勤工俭学，一边照顾患病的父亲和捡来的小妹妹)4年前不是“感动中国”了吗？为何一个和洪战辉有着一样品质的女孩子，在4年后遭受到的却是社会的冷眼？为何她之前本科就读的武汉大学能够给她的母亲照顾安排一张多余的床位，上海海事大学却始终不愿破了这个“特例”呢？成全这对母女，难道真的存在一个非常困难的“制度”障碍吗？

    当然，我最为感到悲痛的还是杨元元的过度自尊、过度自强，以及与此同义的过度脆弱。为什么你连死都不怕，却居然害怕活呢？你选择以那样一种半蹲着吊在洗脸台水龙头上的方式痛苦而缓慢地结束自己的生命，该是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啊？当中你其实随时都可以放弃，为何你竟然那样决绝？

    杨元元自杀前一天曾感叹，“都说知识改变命运，我学了那么多知识，也没见有什么改变。”也许正是这样的观念顽固而倔强地长期占据着她的大脑，才使她最终作出了自杀的选择吧。平心而论，相比一般的贫困人群，杨元元一家至少不算太差，更不至于无法过下去；而她所遭遇到的申请安排母亲住宿被学校拒绝，以及被宿管从宿舍赶走母亲的挫折，虽然痛彻心扉，但也不至于感到无路可走的绝望吧？

    在眼下非常现实的金钱社会里，越是贫困中的人，越是对外界反应感到敏感，越是容易心理受到伤害，越是显得分外好强，越是难以面对挫折，尤其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学生。其实本科毕业的她，完全可以选择工作，而不必继续读研；但正因为工作的不顺利，特别是对“知识改变命运”的信奉，可能使她重新选择了读研。对很多农村的孩子来说，谁人不说读书是唯一的出路呢？工作的不顺利当然可能被杨元元理解为学历太低，于是选择继续读书；但是在学校的种种遭遇，让她对“知识改变命运”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于是感到所有希望的彻底破灭，这会不会是她选择结束生命的最重要原因？

    “知识改变命运”，多么好的一句话；但是在“读书无用论”的背景下，这同样又是多么无奈的一句话。贫困子弟不读书固然没有出路，但并不是读书越多从此就一定越顺利。如果过度信奉“知识改变命运”，在读书与命运之间作出不切实际的幻想对接，最后必然重重地伤害到自己，让人产生严重的幻灭感。作为同样从贫苦中走出的人，我想忠告那些艰苦求索的贫困子弟：别让“知识改变命运”成为一种压力，别让“知识改变命运”成为一个命运的赌局。我们要坚信“是金子总会发光”，但是也要对前进旅途的困难作出充分的预计。常言道“不要在同一棵树上吊死”，读书求学这棵“树”亦然。

（责任编辑：李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