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师恩就非要下跪不可吗

2010年06月07日 11:10   来源:红网   罗前彬

  毕业了,“该怎么感谢老师呢?”这是一个问题。5日中午,重庆万州区某中学举行了高中毕业典礼,900多名学生选择向老师行跪拜之礼,以感谢老师三年来的教育之恩;校方称,“这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感恩方式。”(6月6日《重庆晨报》)

  我礼仪之邦素有“下跪”的悠久传统,在古代,不仅要跪师、还要跪官、跪父、跪夫……经过20世纪民主风潮的洗礼,跪官被人指责为“主仆颠倒”,跪父、跪夫也渐罕见了,但跪谢师恩的市场犹在。古人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父亲都不跪了,学生便觉得膝盖骨支撑不起老师的深情厚义,非下跪不可。于是,近两年,跪老师之风又刮起来。先有疯狂英语老师李阳3000的弟子轰然下跪;后有山东某地学生在专家热心提醒下,向老师行“夫子之礼”;周洋在冬奥会上蟾宫摘桂,当着万千镜头跪谢教练;小沈阳出了名,一个响头磕在赵本山脚下……

  在特定的时刻和情境下,“激情下跪”是人之常情,谈不上侵犯人权和人格尊严,但这种情感表达都是很私域、很个人的自愿表达。常识地思考,新闻中900学生屈下真的是自发感恩的膝盖吗?从报道来看,学生是在主持人的“宣布”下向老师下跪的。这意味着,如果没有事先的人为的策划或者现场人员的鼓动,学生根本不可能采取这种“落后”的方式去表达情感。

  而即便是自愿,笔者也要怀疑这种自愿的诚意程度。法国社会学家勒庞证明:群体行为具有传染性。我们无法保证每一个下跪的学生都怀着对母校和老师的崇敬,反而可以假设他们有腹诽。他们的举动,更大程度是一种集体无意识,一种群体压力下的“被自愿”。

  韦伯说:许多仪式的功用,不在于行为背后的含义和内容,而在于仪式本身凝聚的集体情感。不知究竟是学生,还是教育官员们怀念下跪这种仪式?“跪”必有“贵”,下跪本身已经反应了师恩的高高在上,学生必须作出“贵贱有序”的认同,必须匍匐崇高师恩的脚下,但理想的师生关系无疑是“亦师亦友”的平等关系。

  “感恩”教育的关键在于师生关系双方的细节感召,不是常常听成功人士讲,正是恩师当初不经意的小事上的点拨,才有学生的辉煌吗?而“跪师恩”逻辑本身,是学生对老师有恩可报,老师不论好坏,已经被捧到道德高地上。

  老师的天职是“传道授业解惑”,做学生的人类天性中感谢发作,必须有所表示,鞠个躬、作个揖、送个礼也无不可,缘何一定要“有组织地”行此大礼?莫非想创吉尼斯记录?或是想闹绯闻?

  其实,学生马上就要赴考了,下跪本身可能还带着一种祈福心态,好像老师我都跪过了,后天考场上定然得文曲星庇佑。但万一没考好,会不会怜惜“膝下有黄金”呢?——下跪背后的功利之心何其微妙也!

  在现代文明的语境下,跪下去的感恩教育让师道矮了半截,也折射出校园感恩文化的空洞无物和教育理念的落后狭隘。缺乏实质性的教育感染力,学生动不动就要下跪。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即便社会宽容了“下跪谢师”,其对感恩教育也没有任何作用,因为一个让学生尊敬的教师绝不是“跪”出来的。

(责任编辑:胡可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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