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6日下午，广东省中山市通报了备受社会关注的中山公考舞弊案处理结果：案件共涉及党员干部6人，其中处级干部4人；帮儿子更改公务员考试成绩的中山市人社局纪委书记梁国影被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另有5名涉案官员被查处；更改成绩、面试打招呼等暂未发现有权钱交易。
为一个公务员职位，竟导致6名干部“落马”。这样的结果，相信是所有当事人都始料未及的，无论是算经济账还是政治账，都是不值得的，但在事前、事中，所有的当事人或许都认为这样做不会有事，于是纷纷伸出权力的金手指，使一个无缘面试的年轻人“金榜题名”。而除了侥幸心理，他们之所以采取错误的行动，或许也与在人情中沦陷有关。
梁国影为儿子谋取公务员职位，自然是出于亲情，其他受牵连的官员则恐怕只是基于朋友之情、同僚之情而“施以援手”。在舞弊过程中，暂未发现有权钱交易，这自然很好，但也由此更加凸显出人情带来的困境。据对中山社情民风有较深体察的人说，这个地方非常重视人情，这可以为人们观察这个舞弊个案提供一个独特的观察视角。
其实，重人情、讲关系，实在是当下的一般现实，遇事拐弯抹角找熟人、打招呼，乃是一切领域习见的现象。人都是有感情的动物，孟子说“人无恻隐之心，非人也”，连鲁迅这样的硬汉也是“怜子如何不丈夫”。趁自己手上有点权力，为后代谋一个金饭碗，正是合于人情的表现。大家都是官场中人，今天你帮我的忙，明天我帮你的忙，其心理逻辑也不出人情二字。不过，孟子紧接着又说“无是非之心，非人也”，一个人除了有“恻隐之心”，也还得有“是非之心”，若没有“是非之心”，人情就要泛滥成灾，冲毁一切制度规则，直至淹没一切是非。
倘若承认眼下还是一个熟人社会，那么对人情的考量就仍将是行事的重要前提和基本动力之一。别的考生享受不到梁国影儿子那样的关照，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父母不是梁国影们，不能为有关人员提供他们认为有价值的人情。很多人在人情的海洋中如鱼得水、乐此不疲，他们得到很多人的羡慕，他们标榜的“人脉资源”的理念获得了很多人的认同，而与此同时，那些尊重制度、公平适用制度的人则被批评为“不讲情面”、“不近人情”，甚至落到孤立无援的地步。此种传统习惯势力，具有难以想象的力量，这可以解释在中山公考舞弊案以及其他案例中，人们总能看到一群捧场的官员，却看不到一个坚守良心、捍卫制度的人。
健康、适度的人情乃人生之所必需，而当人情凌驾于制度之上，人情也就走到了尽头，否则，社会就将趋于对抗与撕裂。如果承认任何人都不可能向所有的人付出同样的情感，那么就应承认任何现实的人情都不可避免地具有狭隘性，而沉溺于此种狭隘情感，必将造成一个个切割社会的人情壁垒，瓦解体现、实现公平正义的普遍性原则。中山公考舞弊案有尘埃落定的一天，问题在于，走出无所不在的人情困境还需要多久。
(作者是北京青年评论家)
（责任编辑：武晓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