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有一个“财政实力之百万富翁”的组织。在该组织网站的首页上,是这个组织给美国国会负责减少赤字的“超级委员会”的一封公开信,信中请求国会增加年收入在百万美元以上的人的税收,向美国的百万富翁“定向加税”。在这封公开信上签字的百万富翁已经超过100人,其影响正在扩大。
在法治背景下,要想征税,那可不是一个人或一些人说了算的事。因此,在美国,别说是100多个人,就是一千多个人,也不见得能说服国会通过征税法案,向美国全国的百万富翁加税。问题的关键在于程序。如果今天富翁们能以“自我牺牲”的理由说服国会给自己加税,明天他们就有可能以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国会给自己减税。法治缺口的打开,往往不是始于荒唐蹩脚的理由,而恰恰是为那些看似高尚的动机“破例”而洞开。
况且,100多个富翁同意向自己“定向加税”,其代表性究竟几何,就颇值得怀疑。据凯捷和美林全球财富管理在今年6月发布的年度报告称,2010年,美国百万美元(扣除自住房和收藏品后至少拥有100万美元可投资资产)身价以上的富翁已达310万个,平均每1000个人中就有10.1个百万富翁。这其中,年收入在100万美元以上的富翁人数有大约45万个。这么多百万富翁加上他们的家庭成员,其意愿如何,就远不是那100多个富翁所能决定。
因此,每一个需要选票的人,在考虑任何可能的“定向加税”法案时,都不能把眼光局限在100多个人的高尚情怀中,除了45万这个数字,除了有可能因“兔死狐悲”而倒向那45万人的265万这个数字,还有必要考虑与这310万人组成家庭的那些有投票权的人。因此,100多个百万富翁的公开信,与自我宣称“我们是99%”的那些“占领华尔街”的人一样,不过是某些社会情绪的一个公开表达而已。
当然,那些把自己的姓名签在这封公开信结尾处的富翁,尽管深谙美国税案通过程序的复杂性和通过的艰难性,但毕竟还要冒一定的“风险”。所以,要说那些在公开信上签名的百万富翁是在“做秀”,倒也不尽然。因为这毕竟部分地展露了他们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至于其所在的制度是否成全他们的这“观”那“观”,则是另外一回事。
由呼吁向自己加税的百万富翁的公开信,人们可窥见其存在的税制和财政制度背景。在把财富进行“二次分配”的税制设计上,既不能“劫贫济富”,同时也不能“劫富济贫”。因此,既鼓励人们就业、自己去争取更好福利,同时又能保持投资者的投资意愿(创造就业)、不必千方百计偷漏税,是确定税率的基本考虑。
在财政制度上,宪政性的征税程序,从根本上摈除了联邦或地方政府、甚或税务行政机构随意设税和征税的可能。所以,政府想要加大其开支,为此借钱可以,以此加税则很难。这也是当今美国财政赤字巨大,而提高税率仍然很难的部分原因。在这种税制和财制下,政府要想减赤,就不能想着如何把手伸进纳税人的口袋,而是要勒紧自己的裤带。
个别人的意愿,尽管“良好”,但谁都无权把这种“良好”强加于他人。因此,正是在这样的税制和财制背景下,美国100多个百万富翁也只能向着急用钱堵窟窿的“超级委员会”写信,虽然这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投错了庙门”。
(责任编辑:年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