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太便宜”并非好事

　　今天的‘太便宜’浪潮把日本社会分割成为两个部分。大批高龄者、公务员在通货紧缩情况下拥有的大量存款购买力不降反升。与这些胜者相反，年轻及中年现役劳动者面临日益加重的各种负担。

　　午间下课，我便来到大学附近餐厅吃饭，然后再找一家咖啡店喝杯咖啡，下午继续上课。这些年，大学附近的那些廉价快餐竞相降价，有家叫“松屋”的连锁店最近把牛肉盖浇饭降至每份240日元，而咖啡店也把最便宜的咖啡降至170日元。这让笔者这种消费者高兴，但从企业界以及经济界角度看，这绝非利好消息。

　　这些年，日本的“优衣库现象”席卷日本的服装、电器、餐饮等各个领域，无不盛行“便宜”浪潮。其实，这些年来，这种物价“太便宜”的动力来自两个方面。首先是日元升值及日元“太贵”，其次是全球化。

　　但是，这两种力量也给日本经济带来诸多问题。的确，日元升值，让日本可以更为低廉的成本进口全球的产品与服务，这种情况看起来是好事，但正是这种“太便宜”，导致日本国内企业丧失了追求技术革新的动力。为追求低成本，其出口企业纷纷出走海外，这造成产业空洞化，而那些滞留国内的企业，为维持生存，只得削减成本，减人降薪，而这种行为反过来又进一步抑制了国内消费热情。

　　“太便宜”并非是好事。实际上，这种通货紧缩并不能缩小贫富差距，反而会让拥有大量金融资产的人更加富有。同时通货紧缩也会减低经济活力、导致经济萧条长期持续。通货紧缩还会造成税收减少，这可能减少了社会保障费用，对穷人更加不利。此外，通货紧缩还会导致财政赤字增大、政府负债增多。

　　可以说，今天的“太便宜”浪潮把日本社会分割成为两个部分。劳动者在通货紧缩经济框架下，丧失了提薪的可能，他们只能忍受低工资的痛苦。此外，企业为了压缩工资成本，尽量不雇用正式工人。企业以低薪雇佣非正式劳动者，这严重挫伤了劳动者热情。这种状况非但无法让企业将技术保持在一定水准，更不用说去搞技术创新。企业尽量不雇佣新人，今天，日本大学应届毕业生就业率降至历史最低点，无论政府如何呼吁，这个社会却无法给他们提供一个立身之地。

　　而大批高龄者则是这个社会的胜者。这部分人，数量庞大，而且今后将不断增大。他们拥有稳定、高额养老金，还有大量储蓄。此外，公务员也是胜者，他们也拥有高额存款。这两部分人在通货紧缩情况下，其拥有的大量存款购买力不降反升。与这些胜者相反，年轻及中年现役劳动者面临日益加重的各种负担，他们必须交纳日益提高税金，养活前面两部分人。这严重挫伤了他们的劳动热情。

　　同样一个“太便宜”，但其对每个社会阶层的人，意义各异。高龄者、公务员感到“好”的现实，对经济增长并非有利，反之亦然。今天，日本社会面临双重转型，首先从“多子低龄化”向“少子老龄化”社会转变，其次从工业时代向后工业化时代转型。这需要政治家全面考虑高龄者的特殊问题，也要考虑整个经济社会发展问题。

　　日本的“太便宜”产生自泡沫经济破灭之后。当时，泡沫经济时代，日本出现严重的通货膨胀，成为政治问题，但是此后日本中央银行担心泡沫经济重演，采取十分慎重的财政金融政策，这对稳定当时的经济、社会秩序有利，但从根本上看，过于剧烈的金融紧缩政策，造成了经济社会休克，时至今日，日本都没有从后泡沫时代真正解脱。

　　20年前，在日元升值的冲击下，日本面临防止经济过热与保持经济适度增长这个双重目标的要求，日本政治没有做好这个功课。此外，在如何面对全球化问题上，日本政治也未能掌握好时机，他们对自己拥有的技术力量过于自信，而低估了新兴国家崛起的可能性。

　　今天，新加坡人均收入超过日本，人口不足日本一半的韩国则在许多主要产品的市场占有率方面超越了日本，今天中国在GDP总额方面也超越日本。反思历史，我们可以看到，世界第二位，永远处于一个非常微妙的角色。首先，第一名总以各种方式防止自己被超越，同时，尾随其后的国家利用后发优势，可以更加轻松超越第二。

（责任编辑：张秀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