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会紧跟社会潮流,社会流行总会在两会上得到体现,代表委员们总能敏锐地把握到社会最流行的沟通方式,将其应用到参政议政中。当年博客刚开始流行的时候,代表委员赶在两会期间纷纷开设个人博客,通过博客吸纳民意。近半年来微博大热,这种热度也迅速扩展到两会上,代表委员们也都纷纷开通微博听取民声,“微博问政”一时成为时尚。浙江64岁的全国政协委员何水法一夜之间拥有了上万名微博粉丝,政协委员冯军微博中几个字留言就引来100多条评论。(综合近日媒体报道)
代表委员们争相戴“围脖”,套用微博推广商的一句广告语:这年头参加两会不戴个围脖,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无论是媒体专家还是代表委员,都对两会的微博热和代表委员的微博问政充满期待,盛赞微博问政“进一步拉近了两会与网民的距离”、“是民主政治信息化表达的一种创新”。
对于这种突如其来的“微博问政热”,我一直持怀疑态度,总觉得其中充满炒作、吹捧和包装出来的虚热成分,充斥着微博推广商的夸大其词和媒体对新生事物的过度追捧。当年博客刚刚出现的时候,“博客问政”也曾有过这样的风光,也曾掀起过一场“博客问政热”,代表委员纷纷赶在两会时开通个人博客,通过博客收集意见和征集议案提案,与网民保持沟通。可这种“博客问政”的热度保持了多久呢?有几个代表委员保持了更新博客的习惯,又有几个人真正把博客当做与民众进行沟通的工具—跟不少地方政府的网站一样,多数代表委员的博客在开完两会后就进入睡眠状态了,来年再开会时用户名和密码早忘得精光。
博客才兴盛了几年,“博客问政热”迅速过时了,代表委员不上论坛了,不玩博客了,都纷纷去追捧微博时尚了——可微博跟博客有多大的区别呢?“微博问政”比“博客问政”先进多少、有多大的创新呢?微博推广商和媒体进行了许多阐释,可我觉得那些都仅仅只是形式,实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代表委员通过微博征集民意与以前的博客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得通过发帖和留言进行沟通。比如浙江那位何水法委员在微博上就自己的提案征集意见,就跟以往的“博客问政”没有任何区别。
当年的“博客问政热”一窝蜂地来,又一窝蜂地去了。如今仅仅换了个名头的所谓“微博问政热”,也仅仅是虚热和泡沫罢了,如果缺乏一种代表与民众沟通的基础秩序和基本制度,也难免“一窝蜂来一窝蜂去”的命运,两会过后只留下一堆睡眠的微博账户。
网络技术迅猛发展,尤其是在沟通模式和传播科技上的发展,对推进代议民主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扩展了政府听取民意的途径和渠道——借助这些新技术和新工具,代表委员能够听到更广泛和更真实的民意。但我一直以为,技术毕竟只是技术,它只能起辅助性的工具作用。无论什么时候,人大代表和政协委员的听取民意都不能放弃那些最传统、最原始的方法,就是深入到真实社会中进行调查和研究,深入基层获得第一手资料,通过与民众的直接接触掌握民意。技术再先进,只能作为这种调查研究的补充;博客、微博之类的网络问政再能拉近距离,也比不上实地调研与民众面对面的距离近。
近日一条有关国务院参事任玉岭的新闻让我受触动,任玉岭通过自己的调查对当下中国五大教育不公问题进行了批评——这些问题并不算新鲜,触动我的是任参事深入基层调查研究的负责态度,每个判断都建立在诸如“我在河南调研时发现”的基础上。比如他批评“教育资源配置严重不均衡”,就举了在湖南某地调研时的一个例子:在中央明确要求为公检法每人增4万元办公费的情况下,由于当地是“吃饭财政”,通过把教育和农业的财政支出降下来解决政策要求。正是“缩减教育支出为公检法人均增4万经费”的实地调研让人们对“穷教育”有了新的理解。
任玉岭当过两届政协委员,以敢放炮而成明星委员。不过他从来不乱放炮,而是把自己的判断建立在严谨的分析和实地调查的基础上。比如某年两会上他那枚“我国行政管理费用25年增长87倍”、“26个人中就有一个官”的重磅炮弹,就是通过深入实际、广泛搜集资料而提出的,从而使自己的提案更有说服力和影响力。这样高质量的提案和有价值的批评,仅仅依靠博客和微博是绝写不出来的。靠电脑键盘功夫和电脑前的拍脑袋,浮躁地追逐诸种时尚,而不深入实际听取民意,只能提出类似“给老婆发工资”、“给企业家评职称”、“全面取消网吧”之类雷人建议。
博客问政也罢,微博议政也罢,本只是扩展交流渠道的一种辅助方式,可如今却助长了一些代表委员的惰性,过分依赖这些沟通方式,而不去深入基层和实际了。两会快到了,赶快开个微博什么的,营造出一种与民众畅通交流、充分听取民意的幻象;平时从不做调查研究,快开会交议案提案了,赶快上网搜集“民意”拼凑出个议案提案。这样的“键盘代表委员”,怎么可能提出有质量的议案提案,又怎么可能像任玉岭那样说“我在湖南调研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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