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力：查韦斯去世折射出的世界石油困境

    查韦斯去世了，我们只是听过关于他的轶事：“他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他推崇石油社会主义”等，但他的去世让委内瑞拉的政局和能源走向迷雾重重，对世界石油市场的震动。

    委内瑞拉离我们东亚太远了，我们可能只曾听说过委内瑞拉的世界小姐屡次在全球选美盛会中摘冠，对美丽的追求是委内瑞拉的一种文化，无论是美容产品、整容广告又或者选美学校，委内瑞拉的一切产业，底下支撑的都只是一种能源——石油。

    这个国家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石油基础之上的，1998年的国际原油价格低谷让查韦斯在选举中获胜。执政期间推行的多年来，查韦斯政府实施以广泛社会福利、国有化及加强政府对经济直接干预为主的“21世纪社会主义”发展战略，委内瑞拉的一切民生政策，无论是住房、教育、扶贫、就业，全都依托于石油带来的巨额政府收入。

    一切都因为委内瑞拉有巨额的石油储备。最近这几年，尽管坐在聚宝盆上，委内瑞拉仍然入不敷出，甚至错过了2009年原油疯狂涨价的绝好时期。油价上涨没有给委内瑞拉带来什么丰厚的收入。多年来，委内瑞拉的石油出口额一直占其出口总额的95%左右，占国内生产总值的30%，而政府收入的50%也来自石油。但是最近委内瑞拉的石油产量却停滞不前。沙特的日平均开采能力为800万桶以上，而委内瑞拉的开采能力仅为每天280万桶。这个数字与1962-1973年的产量“黄金年代”相比，还减少了约40万桶。

    对于委内瑞拉来说，这正是一种困局所在。眼看着自己国内有巨额的石油储备，却因为技术原因开采不出来，这跟委内瑞拉的油品种类也有很大的关系。尽管委内瑞拉有悠久的石油开采历史，但真正的石油开采技术一直掌握在英国、美国等西方石油公司手中。

    查韦斯去世后的委内瑞拉石油状况正是当代世界石油储备国的缩影，这些石油储备国都在面临一个同样的困境：近两年的美元贬值使得这些国家靠石油收入获得的购买力大幅降低。而此时，他们最大的石油买家——美国则开始大力推进清洁能源，开发本国的页岩气资源，试图彻底摆脱对这些国家的石油依赖，让这些国家“腹背受敌”。美国的进口原油总量持续下降，甚至要在2030年完全自给。据2012年欧佩克统计数据，去年，委内瑞拉就近向北美出口的原油总量仅占其出口总量的27%。

    从长远来说，美国如果不依赖这些国家的石油进口后，在经济上就可对他们进行各种制裁、封锁，甚至会通过切断石油贸易的方式对其进行制裁。所以，摆脱对美国石油出口的依赖，实现原油出口多元化，无论从政治还是经济上，都是这些国家的最佳选择。内忧外患下，摆在这些国家面前的只有一条路：不断开拓国际市场，出口更多石油，只有这样，才能降低对美国市场的依赖。

    就像对试图摆脱美国市场依赖的委内瑞拉来说，发展中的亚洲，尤其是资金充足的中国是他们转战亚洲的最佳选择。就连委内瑞拉这么远的南美国家都可以绕过超长途的石油运输困难来到中国，中东国家更不在话下。

    所以委内瑞拉折射的当代世界石油格局的一个重大变化，就是这些石油储备国正在转战亚洲。而我们中国该怎么来应对当代世界石油格局变化带来的这种挑战和机遇呢？

    中国对委内瑞拉的石油合作模式或许能带来一点启示：自2007年开始，中国国家开发银行向委内瑞拉提供了累计达400亿美元的贷款。委内瑞拉则根据油价的波动，用石油偿还中国的贷款。目前，委内瑞拉对中国的石油出口量已达64万桶/日，其中约20万桶/日用于偿还债务，偿债原油数量相当于其总产出的9%。委内瑞拉日前与中国签署协议，斥资13亿美元从中国购买18艘油轮，以增加对亚洲市场的原油供应，从而摆脱对美国市场的过分依赖。以贷款换石油，是中国与这些石油储备国贸易合作的主要方式，并可以大为推广。除中国外，印度也在于这些国家进行着广泛的合作。

    在这样的石油合作中，我国承担了一个责任，那就是加快世界石油市场的一大趋势：美元结算体系的终结。自从1967年，石油占能源一次消费比例突破40%，超过煤炭成为世界的第一大能源，自此一场围绕石油的博弈开始了。这种博弈的核心是美元石油结算体系的建立，这也是美元保持其世界地位的一个重要筹码。美国为了建立美元结算体系，承诺以军事力量为中东石油产国提供保护。而言外之意则更像是一种武力讹诈。上世纪七十年代，美元结算体系成立，时隔30年之后，当伊拉克试图结束这种美元结算体制的时候——抛开政治原因不谈——美国人吊死了他们的总统，这直接成为了对于上述“武力讹诈”最好的证明。

    现在的美国通过一场页岩气革命广泛推行能源自给政策，不知道对中国来说是不是一个重大机会。美国也许会在美元石油结算体系上继续挣扎，但不可否认的是，随着石油贸易量的减少，这种体系受到的冲击越来越大，中国也正在极力推行人民币的贸易结算体系。如果人民币抓住这样的结算体系而推行出去的话，美国的霸主地位会受到多大的冲击还不得而知。

    随着这次查韦斯的离世，世界石油格局又一次受到冲击。在过去的博弈中，世界石油市场达成了默契——一方面，以美国为主的西方国家容忍了富油国的结盟姿态，并默认了联盟通过掌握石油价格来获取经济财富的手法；而另一方面，西方国家却决不允许富油国在军事、政治上出头。于是世界富油国基本上就是在这种大背景下乐得做自己的暴发户。

    然而在这种一派祥和的背景之下，却又始终存在少数敢于出头的富油国，一直试图挑战美国的强权。除去已经被美国去威胁化的伊拉克之外，当下敢叫板美国的富油国无外乎有三——伊朗、俄罗斯和委内瑞拉。俄罗斯虽然是除去沙特之外世界第二大石油产国，然而无论是从意识形态还是信仰问题都没有太大的冲突。西方世界石油版图中的主要不稳定因素依然是非基督信仰的中东地区，以及拉美的反美同盟。前者以伊朗为代表，而后者中唯一的富油国恰恰是委内瑞拉。（许一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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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李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