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温岭“幼师虐童”事件自曝光后,备受各方关注。经核实,这名女子叫颜艳红,是浙江温岭一家幼儿园的幼儿教师,目前,颜某因涉嫌寻衅滋事罪已被报请批捕。央视新闻调查出镜记者、新闻评论员王志安,发布多条微博表示不能单看照片,真相与图片反映有所出入。此语一出,随即遭到大批网友炮轰,其中不乏众多带V名人。不久,王志安就将相关微博内容删除。
在一个信息发达、言论较次开放的时代,人人手持麦克风,从沉默的大多数逐渐走向众声喧哗的公民话语权时代。事实证明,在这个时代,即使是央视记者,昔日绝对话语权拥有者,也犯不起众怒,唯有删除微博忍受谩骂了事。把一个名人骂趴了,想来不少公众内心是颇为自得。
从公众对王志安微博的转发与评价当中,不难看到,公众根本没有兴趣去了解王志安所调查的细节,甚至包括从当地派出所采访来的真实信息,而是愤怒主导下的一种正义抒怀。毫不怀疑,有公众是真诚的愤怒,也有些跟风批判出自一种站队式思维,不批判王志安不足以主张自己正义代表的身分,不批判无以抒情,在一个话语场上,不发声就有可能被遗忘,所以我们看到了这次公众们如何万众一心剿灭异见的壮观。
对于真相,往往有多重角度,而加上人类认知的偏颇,往往很难直接抵达真相。苏东坡说“横看成岭侧成峰”,那么真相到底是岭还是峰呢?苏东坡认为亦岭亦峰,正如光的组成,亦波亦粒。世间事物真相从不同角度不同时代看,或许会各有心得,正如盲人摸象。当然,笔者如此说,并非有意要为颜艳红翻案,本人不做翻案文章,因为不知何为真相,一切都需要对细节的深度还原才能得出谨慎的结论,而那些所谓权威宣告只能在有限度的范围内相信。而民意沸腾处,固然很多时候接近真相,但有时也未必尽然,众口烁金的成语想可看作民众理性缺乏的一个佐证。真相由于其复杂性,往往只能用时间才能检验,一切喧嚣的判官都难免有人在背后操纵之嫌。
正如历史上有那么一些运动,激情勃勃的宣布某人是牛鬼蛇神,这里面就有大众兴奋的吆喝声。但历史发展到今天已经证明,所谓牛鬼蛇神原来是个历史误会。民众在此充当了什么角色?在当时,民众何尝没对牛鬼神蛇进行审判,何尝没施加过暴力,包括灵魂与肉体的。后世有智慧者用“不明真相的群众”来开脱民众,但要如何做一个明真相的群众,显然需要反思。
拒绝不明真相,首先要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理性思考,谨慎发言。回到幼师虐童事件中来,王志安掌握的情况,或许正如苏轼在庐山之感悟一样,见到的是真相的另一个侧面,但这种情况但也未必为广大民众所掌握,王志安提出慎重对待,并无过错。其次,要允许意见的充分表达。任何人都有言说的权利,哪怕是颜艳红,都要允许其公开辩驳,更何况一个从事调查的记者,更要让其有话好好说。先贤那种“我不赞成你所说的,但我坚决捍卫你说话的权利”的气度,现代人一定要有。有了这种气度,我们纵然心有成见,但也不至于见人意见相左就挥舞拳头,问候人家的祖宗。
媒体越发达,新闻事件就越多,面对这纷繁的世事,只有从容言说,倾听言说,才能最大可能抵达真相。否则,任凭站队式思维操纵自己,纵容舆论审判的激情,势必酿成三人成虎之民众暴力,足以将真相湮灭在唾沫当中。回到幼师虐童事件上来,倾听王志安甚至当事人的声音,哪怕所说谬误,也应有容许言说的雅量,这是抵达真相的途径之一,也是中国进入公民社会的一种必要练习。
(责任编辑:年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