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场形式花哨的“舞台秀”

2013年04月09日 08:17   来源:人民日报     余 非

  由喻荣军编剧的话剧《资本·论》是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日前赴京展演剧目中争议最大的一部作品。该剧灵感源自马克思的经典政治经济学著作《资本论》,创作内容结合了美国华尔街金融危机这一世界性事件,力求通过对资本本质、特性的揭示,探讨人与资本的关系,展现资本对当代社会各个方面的渗透与制衡。剧作从“处于产业链末端”的演员刘炫锐“罢演”风波开始切入。一个满怀戏剧梦想的青年,在对演出剧目不满、制作经费困难等现实问题的刺激下,启动了戏剧与资本共谋的计划,他以打造“戏剧帝国”为梦想,制造出一个虚幻的巨大产业泡沫,最终这一资本梦想不仅毁掉了戏剧,也打破了人性天平的平衡。乍一看,这是一个光鲜新颖的故事,题材也极富现实挑战性,然而,由于创作者过于注重对资本本质层面的揭示,急于想阐明当代资本流通和投机的某些规律,造成该剧的人物、情节被既定的理念捆绑,叙事情节、舞台呈现暧昧而琐碎,灵魂游移。

  剧中,刘炫锐被资本裹挟前行,他把舞台上下所有的人都推进了资本的漩涡,让每一个参与者被迫做出选择。异化的人生与膨胀的欲望,本可以使刘炫锐这个舞台形象更具典型性和深刻性,但剧作却让他承担起诸多额外的主题传达功能,从艺术层面折损了该形象的审美价值。在他的话语系统中,有对政治经济学术语的生动阐释,有对戏剧艺术现状的牢骚,更有对观众观赏过程的干预,虽然信息容量庞大,却直白说教,难觅人物行为转换的内在依据,看不到人物形象的层次感、丰富性、复杂性。此外,为了突出资本的无所不在和“两面性”,该剧还穿插了形式多样的场面、桥段,比如,用倒牛奶和工人辞职抗议的歌舞场面表现生产过剩、剩余价值的内涵;以地产大鳄、艺术大师与刘炫锐的“高端”对话,表现资本对文化的侵蚀,调侃当下文化怪现状等。它们分散在剧情的各个节点,烘托出资本操控下的现实图景,不能不说用心巧妙,但给观者的感觉,似乎所有的问题都触及了,所有由资本引发的热点话题都得到了宣泄,却又仅仅悬浮于表层,浅尝辄止,缺乏深刻反思的力量和光芒。

  观看该剧最大的感受就是剧作内容与形式之间的拧巴。导演急于想把各种新的表现手段统统打包压缩在以“资本”为名称的文件夹中,于是,舞台上集合了音乐剧、肢体剧、集体舞等不同艺术类型,混搭了间离效果、小品元素、即兴戏剧等多种表演样式,杂糅了写实、荒诞、象征等数种艺术风格,并用声光电等科技元素拼贴出带有“后现代”意味的剧场效果。如此多的元素组合在一起,以走马观花的形式一一呈现,演出效果确实好看、花哨了,观众也开心、惊诧了。可当他们走出剧场,重新打捞剧中的形象脉络和叙事逻辑时,又能沉淀出多少感喟、思考呢?舞台上,演员时而唱歌、时而跳舞、时而朗诵,在不同的演出形式中转换角色,忙于应付各种形式上的“秀”,在视听上带来了海派话剧的新潮和时尚。这种创新性的表演方式本无可厚非,关键看它是否有助于突出舞台的核心——人。观罢全剧,那些希冀欣赏表演艺术的观众,除了能津津乐道地讨论开场“罢演”的真假外,剩下的审美感知都散落到了新奇、光鲜的晚会式呈现中,对表演追求、美学风格难以产生完整、统一的印象。我们理解创作者的良苦用心,也能体会该题材的现实意义,但是生活总归是生活,艺术不是摆事实、讲道理,而是需要凝练、含蓄、转化。悦目容易,赏心难。优秀的戏剧作品之所以能留下来、传得开,就是因为它们追求更深的精神内蕴、叙事智慧,讲求更高的审美体悟、原创品质。在这一方面,该剧还有提升空间。

(责任编辑:李志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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