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证监会公开资料显示,A股市场排队等待IPO(拟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企业已经达到了831家。假如以2011年282家企业IPO简单计算,831家足够未来3—4年上市,期间还不能产生新的IPO企业。因此被市场称作股市上的“堰塞湖”。
A股市场高速扩容,一直被认为是A股上涨的阻力和下行的“空军”主力部队。这也即供求失衡说。持这种观点应该是相当普遍的。典型的代表是笔夫先生,笔夫早在今年8月9日就发表《中国股市下跌的惊天秘密》文章。之前和之后的股市绵绵下跌似乎验证了笔夫的这种观点。
笔夫认为,导致中国股市长期低迷的重要原因,是供求关系。而供求关系失衡的原因是股市制度。笔夫系统鲜明地阐述了众多投资者熟视无睹而又是非常重要的因素:从2007年到现在,上市公司股价损失了三分之二,但是总市值却相差无几,同时,流通市值增加一倍。
一个月后笔夫又探讨了另一个重要观点,即A股低迷状态会否长期化。笔夫的问题是,A股能否避免被蒸发20年?其依据是日本股市,从1989年12月高点38957点,历经21年,跌至最低7000点左右,以前期点位8900点计算,市值跌去83%。笔夫担心日本股市是A股前车之鉴。其实更应该担心的是,中国经济的日本化。或者说,A股走入日本股市轨迹的前提,是经济上的日本化。
而关于831家排队等候IPO企业,最精彩的观点当属张化桥先生。
张先生听说此事,非常震惊!不相信,逐一询问券商,确认后认为:竟然只有800多家,而不是8万或80多万家。张先生的逻辑是,IPO高估值应该是打破脑袋通宵排队上市。他并认为800多家说明中国企业还是很厚道,因为IPO圈钱最快,何必苦苦做生意。张先生同时给出了他的合理估值逻辑:股市的均衡状态。也即企业是否上市,是可上可不上、又想上又不想上的状态。股市估值过高就会有企业排队上市、估值过低就纷纷退市或者回购。
这里笔者补充一下张先生观点的一个实际案例,脸谱(Facebook)的上市就并非自愿而是被迫。因为脸谱的股东数超过美国SEC的规定,必须上市成为公众公司。其IPO初始定价为28美元但在热捧之后定价38美元上市,结果开盘第二天就开始一路下跌,直到跌去一半才止跌回升。
831家企业排队等候IPO吓怕了股市,也急坏了证监会和关心股市的所有人。日前证监会召开了新股发行体制改革专门闭门会议。在郭主席调研座谈会上,券商就提出了:先上新三板、再转创业板和主板的思路。更多人士提出了香港H股、发行债券分流措施,甚至采用财务指标重新审查倒闭部分企业主动撤回申请。
12月20日晚,证监会发布新《关于股份有限公司境外发行股票和上市申报文件及审核程序的监管指引》,自明年元旦起实施。也即被俗称“456”规定的一系列财务规定放宽了。这是831家IPO“堰塞湖”倒闭的结果和“成果”。鼓励企业境外上市方向正确,但及前置(审批)程序应该废除而不应仅仅是放宽后的保留。
12月20日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分众传媒宣布,待完成每普通股5.5美元私有化要约收购后,将正式从纳斯达克退市。中概股在美退市分众传媒不是第一家,更不会是最后一家。目前,约有超过400家中国企业在美国上市。其中大多数处于退市和被退市的焦虑之中,他们的股价过去两年里都已大幅缩水,或许他们还将遭遇集体退市的可能。
目前,中概股遭遇的危机,是因去年一些中概股公司被美国SEC调查财务造假,使得美国对冲基金发现了天赐良机,对某些中概股造假者大肆做空大捞了一把。某些造假者以为美国市场钱多人傻——或许认为比中国市场钱更多人更傻。而这场中概股大猎杀行动却伤及不少无辜,而且还使中国公司信誉大损失以及信用在美国被大甩卖。
这场中概股在美上市的危机仍未结束,美国SEC12月4日出人意料将五家会计师事务所告上法庭,指责他们有会计欺诈嫌疑并要求他们交出SEC所需要的文件。而这又与会计师事务所无关,涉及到中国官方的管理规定。如果中国监管方不能对以前的不符合SEC规定取消,最坏结果400家中概股将集体被退市。如此,它们也即挤入A股上市。
笔者的问题是,831家IPO企业到底是多了还是少了?
首先,更值得思考的是证监会中心主任祁斌提出的观点: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还具有如此丰富的IPO资源?
祁先生认为使美国高科技产业得以独步天下的秘密,是科技和资本的结合。祁先生提到撒切尔夫人说过,欧洲高科技落后于美国,不是欧洲科技水平低,而是因为欧债风险投资和资本市场落后。
祁先生提到德国《明镜》周刊记者来中关村调查,结论是世界上唯有中国中关村可能超过美国硅谷。2009年硅谷IPO企业仅一家,中关村23家。今天,中关村达到上市企业标准的已经超过1000家。这还不包括中国各地多达几十家的科技园区。
其次,A股市场规模不是大了而是很小,用事实数据说话:目前A股流通市场不过20多万亿,其对应的是,去年GDP为47万亿、今年预估为53万亿;截止11月底,全国银行存款92万亿、贷款66万亿、M2余额94万亿元。其一,A股规模相对于现有的金融资源实在很小;其二,流通市值与GDP比例静态为43%、动态38%,以总市值30万亿计算静态64%、动态为57%。而对应英美都是在150%以上。如此数据对比说明,A股市场规模不是大了而是小了,而且很小。
接下来的问题是,对中国企业和A股市场来说缺钱(资金)吗?
通过M2存量和银行存款余额和GDP对比看,一点都不会也不应该缺钱。为何民企需要借高利率才能存活、股市又为何跌跌不休呢?答案很简单:一方面,国企和地方政府以及权力者,占用了金融资源且价格很低廉;另一方面,股市制度包括上市公司诚信以及低回报让投资者不放心,圈钱市让二级市场投资者丧失信心,“劣币”充斥市场让股民不知如何选择。
温州经济是中国经济“两多两难”的缩影。一方面,民间资金多到凡是能炒的都炒过了;另一方面,实体企业需要借高利贷维持。原因在于,缺乏金融市场的相互融通,或者说,实体企业尤其是是高科技企业无法和资本市场直接对接。
最后的问题是,中国经济和股市到底缺什么?
答案是,缺公平、公正、严谨和严厉的基本制度,以及健全独立的法治。股市是。经济也是。金融更是。
从股市而言,第一,缺少完善且严谨的退市制度。据金岩石先生统计,纳斯达克上市公司在两年内跌破发行价的近70%,第三年破产清盘或退市逾55%。正如金先生所言:纳斯达克培育许多伟大公司,但埋葬了更多的垃圾公司。对于垃圾企业而言,时间本应是炼狱。20年里中国股民为中国经济和国企融资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股市本应该让造假者、圈钱者付出代价、保护投资者的场所。
第二,缺少做空机制的“铁扫把”,对无论是IPO还是已经上市公司进行严厉的大扫除。今年在美上市的在“中国概念股”遭到猎杀,仅 200多家公司一年蒸发千亿美元市值,几乎与A股2000多家跌去的市值相当。其中确有误伤者,但造假者或许是多数。如果我们回头审视A股呢?如果A股不想成为垃圾股市,就应该有利益驱动机制的做空制度。
第三,美国国会1933年通过《证券法》、1934年通过《证券交易法》,核心可以简述为,股东权利、公平交易,并通过信息充分披露强制性诚信路径来达到这两个目的。A股的股东权利应该得到平等的法律保护,对融资者信息披露详尽和法律的监管严厉,不过分也应该能做到。
最后,中国证券市场的核心问题是,市场基本制度的改革。改革需要顶层设计,但关键是要把属于市场可以处理和解决的权力和权利交还给市场。任何分流措施都是不靠谱的,中国经济未来发展还需要更多的IPO,继续赶向国外吗?
A股市场真正缺的是,习近平总书记最近表达的,“任何组织或者个人,都不得有超越宪法和法律的特权。一切违反宪法和法律的行为,都必须予以追究。”我们需要的是,改革与法治的股市(制度)。股市的法治的生命在于实施,股市的法治的权威也在于实施。
如果相信郭树新主席是一条有勇气的明白汉子,能把股市垃圾清扫出去,也能把股市基本制度往前推一把。如此,831家IPO企业不是多了,而是少了,而且很少。
(责任编辑:周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