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贤是重拾的“儒家牌”润滑剂

2015年11月24日 08:05   来源:红网   赵查理

  乡贤,就像四川的变脸,在不同历史时期,有着不一样的面孔。袁灿兴《中国乡贤》一书,通过具体的人物,展示了乡贤的演化轨迹,从让贤的吴太伯,到四知的杨震,从家训的颜之推,到修学堂的武训,最后写到张謇、卢作孚的民国功业,用文字素描的五官逐渐立体起来。

  封而建之的周王朝,乡贤的形象还琢磨不定,因为彼时的社会秩序,上有君主,下有金字塔式的贵族,从侯到士,都是政权的拥有者,容不下他人分享。大一统之后,疆域之内都是王土,四海之内都是王臣,只有帝王才是拥有者,官僚只是管理者,职责就是替帝王“管家”。帝王的利益是万世,官僚的利益则是现实,作为社会资源的分配者,他们必然照顾自己的小心思,因此会和帝王产生离心倾向。从相权和皇权持续上千年的对峙可以看出,二者是合作和斗争并举的关系。我们常说的皇权不下县,就是因为人少地广,皇权无法有效控制基层,官僚系统左右逢源可以让群体利益最大化,也因此乡贤有了生长的土壤。

  家国同构的历史内核中,史家的逻辑单薄得可怜,那就是通过羞辱失败者的失败,来反证成功者的合法性,夏有桀、商有纣、周有厉王、隋有炀帝……他们成了新统治者英明神武的“垫脚石”。与其相比,推动地方乡土历史的乡贤则温和许多,一般是官方顺应民间的意愿,肯定道德人物并将其数为偶像。但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成为乡贤,他们或者栖身于某个大家族,也就是有人,或者即将从政或者老了退休,这是有权,或者有自己的实业和公司,这是有钱。纵然有乞丐般的武训,也需要得到官商的支持,才可以完成办学的夙愿。简言之,他们掌握着比普通人更多的生存资源,因此有能力回报家族和乡梓,而他们的回报,也得到了道德层面的回报。

  熟人社会中,乡村社会的运转,就是以乡贤为中心的,像修桥铺路、施粥舍药、婚丧嫁娶、抓捕强盗、求情官府,需要他们担负相应的责任,保护自己,乡邻得益。在原子化的底层和动辄杀伐的权力的中间地带,乡贤就像是“儒家牌”润滑剂,减少了双方的直接对抗,让社会秩序得以维持下去。在地方志中,也不乏这些乡贤的影像,本书作者“立足地方”,以时间为经线,空间为纬线,让读者不知不觉间穿越到古时候,来一趟见贤思齐的时空旅行。

  如今,在复兴国学层面,官方和民间两个舆论场有了基本共识,乡贤也再一次登上大雅之堂。只是乡村凋敝,妇女老幼的留守,让空心化更添人性之痛,形形色色的乡村建设,对症的却没有多少。也因此,有人思想返璞求助于新乡贤,尤其是新儒家的鼓吹,让人觉得这个药方具有中国特色,心理上更容易为大众接受。这也导致了乡贤研究的功利化,古也乡贤,今也乡贤,你也乡贤,我也乡贤,帽子不少,效果不多,成了政绩工程。因为,无论是利用新乡贤的资源还是借助他们的名声,工具化的操作方式,与道德精神有了偏差,就会各说各话。

  作者选择了大人物的小事情和小人物的大事情,立此存照。对于这些资料,应该如何使用,则交给读者诸君自由选择了。有了这些资料,我们讨论乡贤时,就不会无的放矢了,而会是具体的人和事,以及如何弃其糟粕取其精华,做出更有利于今人的判断。从历史维度来说,参考当时的历史背景,做出客观评价,才不会扭曲他们的面目。从现实角度而言,古为今用并不是说得这么简单,还需要理性的思考,以免走了回头路。乡贤,能不能成为左、右和温和派的共识呢,无论积极还是悲观,不妨也交给时间去验证一下。值得注意的是,在一个多元世界里,别轻易用政治、传统等正统旗号,剥夺个人的自由选择权利。让它发生吧,剩下的就是默默地等候。

(责任编辑:李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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