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仁仁满月了,爸爸不在身边,爸爸在遥远的北川县城陪着老乡置办年货,电话那头,你哇哇直哭。”读这封同行写给他一岁儿子的信,忍不住眼红红。仁仁的爸爸总没能陪在他身边,双满月爸爸在北京天安门等着采访全国两会;百日了爸爸收拾起行囊准备奔赴朝韩边境;四个月爸爸又回到了北川,要拍地震五年后的汶川……仁仁一天天在长高,而爸爸一天天守着上海中心在长高。
关于北川和“爸爸不在身边”的故事,我还听过一个。零九年的大年初一,我的另一个同行跟着延绵数公里的车队,去往北川老县城。那一天,刚刚经历地震的人们要回家跟亲人说说话。望乡台上,面朝埋着儿子尸体的那片废墟,有一个爸爸,没烧纸钱也没拿饭菜,捧出的是一厚摞数学卷子和辅导书册。“他说,‘娃儿你到了那里也要好好念书,要多做题目,以前没舍得给你买的书爸都给你买来了’。他的声音断断续续,那么难过。我站在后面也哭得一塌糊涂。”
回想那个冬天,我接到了晚报的录取电话。只记得,站在傍晚的街角,我痴痴地笑了很久,看人来人往,连寒风都有暖意。因为这是张当年用头条大标题告诉读者“好煤饼出在普陀区”,副标题补充说“湿度适中、厚薄一致、重量准足”的报纸;因为我终于有机会,距离真相近一些再近一些,并且能把它们写出来,给需要的人。这真好。
四年多来,老爸精心地把每一篇我写的报道剪下、粘贴,厚厚的一本又一本,我一直以为这是他的骄傲。后来,一个年长的同事跟我讲起他的故事。他说他的父亲总也小心翼翼地把报纸上他写的文章剪好,压在饭桌的玻璃板下面,过段时间换上几篇,“他从来也不说什么,但我知道哪些话说到他心里去了,哪些话还没有。”其实,能写出于读者好看、有用的稿子,是我们的骄傲。
仁仁的爸爸在那封信最后写道,“那些爸爸错过的,爸爸会努力地找回;那些爸爸错过的,正是为了你明天成长的路上少一片阴霾”。我的同事说,用我们的笔推进社会变革和进步,并不那么容易,但哪怕进三步,退两步,总也是在前进,总也是有意义和要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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