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天(1月4日)到今天,关于兰考弃婴收养所火灾的新闻引起了公众持续关注,新的消息也不断传出。除死伤孩童数量确定、名单公布、县委县政府成立应急领导组这样的中性报道之外,更多的细节和背景消息显示,火灾背后还牵扯着一个令人百味杂陈的故事。
发生火灾的地方是一座简陋民居,难以“高攀”“收养所”的称谓。它其实只是户主袁厉害个人收养弃婴和残障儿童的地方。据媒体报道,袁厉害以在兰考县人民医院门口摆摊为生,二十多年来收养了上百位弃婴,成人的已经成家立业离开了,目前尚在抚养中的有三十余人。在这个过程中,她获得了“爱心妈妈”的美誉,也遭到了一些诸如“拢钱骗低保”的质疑。
官方对她的态度也体现了这种复杂。被举报“出卖弃婴牟利”后,地方民政部门认定其“非法收养”,不具备收养资格;而火灾发生后,兰考县事故调查的第一步就是“控制”了收养所创办人袁厉害(媒体语)。一些报道也聚焦袁厉害其人在风评口碑上的争议,以供大众甄别。其人其事或有多种解释,也可见仁见智,但在对这场悲剧的反思中,对她本人的道德评判显然是最没意义的事情。
个人英雄主义出现的地方,往往是制度脆弱的地方;同理,普通人为重大公共事件担责的背后,也一定有社会治理的失灵。上百个社会弃婴一直在官方视野之下,却以“非法收养”的民间方式被抚养了二十多年。而在冷冰冰的“非法收养”结论之后,既无整改,也无扶助,“非法收养”成了不支持帮助的借口,执法困难又成了默认其存在的理由——这些都意味着,地方福利救助体系并未正常运转,而这些孩子与官方一直处于一种半脱钩的状态。
被河南省民政厅认定为“非法收养”后,袁厉害曾留着泪反问:“我穷得没法,需要钱养这些孩子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而在提及和福利院打交道的历史时,她表示“早年去开封送过,孬(病较重)的都不收,是最近几年才开始收。”粘合各种报道细节可以看到,袁在和官方的交往中一直是比较主动的姿态,而对方则不免“上位者”的色彩。正是这种疏离感和不在意的态度,让一个民间收养所始终维持在低水平的软硬环境上。如果最后火灾调查结果显示,袁厉害对此负有管理责任,地方政府则是在更大视野下的失于管理;而此事若以处理收养者、从此明令禁止任何民间收养所作结,那么更是悲剧之上的悲哀。
客观说来,县一级政府的失责与失职肯定有,但亦有在福利资源薄弱的基层腾挪闪躲之难。儿童福利保障这种公共性资源非一地一点能解决,需有整体性的覆盖和大面积的流动,在更大范围内——开封市、河南省(恐怕也是全国普遍现象)福利救助体系的脆弱和作为有限,是七个孩子大火中罹难的背景原因。政府性质的福利院覆盖相当有限,民办收养所又受困于户籍制度和民间组织注册管理制度,兰考大火之殇能为这种困境的打破带来希望么?
(责任编辑:武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