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9月16日，欧盟在斯洛伐克首都布拉迪斯拉发召开首脑会议。本次峰会一个特别之处，是自今年6月英国公投决定脱离欧盟之后，英国领导人第一次缺席欧盟峰会。而英国脱欧的效应也随之显现出来：欧盟决定重新启动欧洲防务一体化计划。
欧洲防务一体化由来已久。2007年12月，欧盟各国签署的《里斯本条约》确定了欧洲走向政治一体化的路径。而防务一体化正是政治一体化题中应有之义。建立独立自主的欧洲安全防务体系，始终是欧盟主流国家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并为此不懈努力。1987年11月，法国同德国开始组建5000人的法德混合旅，1989年10月正式成立，并参加了在前南斯拉夫的军事行动和在欧洲举行的多国军事演习。这个混和旅被视为欧洲防务的萌芽。1992年，法德混和旅发展成法、德、比利时、西班牙和卢森堡五国参加的“欧洲军团”。2000年，欧盟决定在2003年组建一支有6万人的欧洲快速反应部队，其使命是提高欧盟处理危机的能力。因此，这支部队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作战军队。
欧洲防务旧话重提
2008年，法国进而提议组建“欧洲军”计划。欧盟成员国各派遣1500名军人参加，下设共同运输机队、军事卫星机构等，要求各国增加必要军费开支。这项欧洲的军事计划把美国排斥在外，将弱化北约的军事功能，引起英国的担忧。英国不反对组建欧洲快速反应部队，但反对建立一个与北约相抗衡的机构，担心削弱美欧在安全防卫领域的密切关系。由于英国的质疑，这一计划被束之高阁。
2011年7月，欧洲防务旧话重提。欧盟时任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阿什顿提出欧盟应常设军事总部，以实现欧盟独立军事行动的规划、协调与指挥。波兰做为轮值主席国，还提出了具体建议：在欧盟层面建立常设军事规划和指挥机构，把处理民事和军事危机的快速反应部队改造为军事作战部队。法、德等国表示支持，认为这是欧洲迈向独立防务的重要一步。英国对于这一设想持保留态度，认为设立欧盟常设军事总部将与现存的北约机构重叠，欧盟应以北约作为其防务基石，不必另起炉灶。在英国的反对下，这项提议无果而终。
就在布拉迪斯拉发峰会即将召开前夕，有关推进欧洲防务的消息不断传出。9月6日有媒体报道说，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高级代表莫盖里尼提出了一份欧洲“建军”计划，计划包括在布鲁塞尔成立欧盟军事策划和行动总部。媒体认为，这个计划的目的是包托北约、“自主行动”。随后又有消息说，法德两国国防部长也同时将在欧盟峰会上散发一份共同文件，建议设立“永久性的欧盟联合军事指挥部”，以负责欧洲在海外的各种军事部署。文件还提到建立共同的卫星监视系统，以及组建全欧后勤和医疗指挥机构。这份文件还特别提出，如果这个计划不能得到所有成员国一致同意，那么有可能由一个“更为紧凑的”欧盟国家圈子来执行某些军事计划或任务。法国国防部官员认为，这个文件将为“考虑欧盟防务的重启”奠定基础。
法国始终是欧洲防务建设的倡导者和积极推动者，法国的努力得到了德国的支持和配合。由于历史原因，德国在军事领域始终保持低调。德国在今年7月份颁布的国防白皮书中表示要在欧洲发挥更大的军事作用，呼吁加强北约的“欧洲支柱”地位，适时重启“欧洲防务共同体”构想，把建立“欧洲安全与防务联盟”定为长期目标。显然，停摆多时的“法德轴心”在推动欧洲防务问题上恢复了活力。
9月16日的欧盟峰会取得了如媒体所预测的成果。27国领导人在欧洲共同防务计划等多个重大问题上达成协议。峰会发表一份共同声明，就落实这些协议提出了“路线图”。据悉，明年3月在罗马召开的欧盟峰会将可能做出实质性的决定。
欧洲自认为有了政治空间
舆论分析认为，欧盟突然点燃了重启这一雄心勃勃计划的希望，这主要是由于英国脱欧前景给欧洲带来的机会。莫盖里尼说：“现在我们有了政治空间，可以做以前无法做的事情。”有评论指出，欧盟委员会、法国、德国和意大利将英国脱欧视为继续推进欧盟军事一体化的一个新机遇。从这个角度看，英国脱欧对欧洲一体化进程已经产生了明显效应。欧洲并没有丧失方向，而是在这场脱欧危机中寻找到前进的机会。
欧洲防务建设重新提上议事日程，其根本原因是跨大西洋两岸关系演变，使得欧盟认识到加强自主安全防务的紧迫性和必要性。美国总统奥巴马执政后推行亚太再平衡战略，在欧洲实行战略收缩。始终依靠美国安全保护的欧洲的危机感骤然增加。而欧洲一些国家军力虚弱和军费不足，因此推动欧洲共同防务成为当务之急。乌克兰危机发生后，西方同俄罗斯进入“新冷战”，欧洲安全问题进一步复杂化：中东欧国家希望美国重返欧洲，以便抗衡莫斯科，而法德等大国则试图通过加强欧洲独立防务在欧洲安全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从而与俄罗斯周旋，共同维持欧洲稳定。
美国虽然战略收缩，但绝无放弃欧洲之意，也不会允许欧洲防务计划削弱甚至取代北约的职能和地位。布拉迪斯拉发峰会虽然达成了原则协议，但是落实起来绝不会一帆风顺。欧盟27国做出实质性决定将是一个艰难复杂的谈判过程。法德等争取自主行动国家，试图利用英国离去所产生的政治空间来巩固自己在欧盟决策中的主导地位。而波兰等中东欧国家感受的东部安全威胁日益加重，其亲美立场自然难以动摇。这种状况给美国提供了制约欧盟决策的机会。
从这个意义上看，英国脱欧对欧盟而言的确是个机会，其积极效应也体现出来。但是，决定性因素并不在这里。欧洲防务一体化最终将取决于欧美之间的利益博弈，以及双方达成妥协的结果。
（责任编辑：李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