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辩证视野观之,英国脱欧说明战后世界秩序并未走到终点,变动只是刚刚开始。鉴于英国核俱乐部成员和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地位,其与欧盟关系的转折,势将对国际格局及西方阵营,甚或亚洲安全产生影响。
国际政治、经济及安全形势因英国脱欧而处于重要“分水岭”上,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历史转折点。英美、英中、英俄、英日甚或欧美、欧英、欧俄、欧亚关系面临一轮幅度较大的调整。当下,大国关系调整之势已然形成,对全球战略态势的影响或将持续两到三年。
对于英国脱欧,德国总理默克尔坦率地承认:“作为全球第五大经济体和北约重要成员国,英国的离开对于欧洲统一进程来说乃无法忽视的‘打击’。”欧亚集团总裁伊恩·布雷默亦认为,英国脱欧引发了对欧盟方向、凝聚力和未来的质疑,其震撼足以同美国对“9·11”恐怖袭击的反应相提并论。
欧盟当前的政治危机凸显了反精英、民粹主义和民族主义思潮的强大力量,脱欧之蝶的“振翅”效应尚未止息。捷克总理博胡斯拉夫·索博卡特指出:“在全球化世界中,新的政治和经济影响力中心正在形成”;“欧盟还将经历分裂主义和民族主义浪潮”,政治离心力有进一步扩大的可能。
英国在欧盟外交和安全政策中扮演的关键角色,决定了其脱欧势将导致英欧关系重新布局,以及重新构筑与德法意比等国的双边关系,英欧外交或将成为英国外交燃眉之急,其他诸如对美、中、俄、日的关系或将“排队摇号”。轻重缓急的调整,对英国甚或欧盟的对外政策产生的干扰不容小觑。
对于英美“特殊关系”是否会摇摇欲坠的问题,英国并不是特别担心。英国是北约成员,坚定追随美国军事战略;其军情五处、六处与中情局密切合作;在海湾、阿富汗、伊拉克三场战争上,美唱英随,合作有加。从军事、情报、外交角度看,这组关系的“最佳合作均是双边,而未通过欧盟”。
华盛顿也正加紧评估这组关系。白宫坚称英国“仍是美国外交、安全和经济政策的重大基石”。此言不谬。但要看到,英美关系的特殊化“与英国影响欧洲政策的能力相关”;“从其脱欧之日起,这种政治影响力就消失了”。换言之,英国脱欧将削弱美国对欧盟的影响力。
华盛顿将被动地调整对欧外交布局,力争在安全抑或经济领域找到新支点国家,将外交重心转向法德轴心,重视与之提升外交和军事关系,在涉欧乃至国际安全问题上,“在柏林和巴黎做出最重要决定”。此外,波兰、瑞典以及波罗的海沿岸三国将作为美国在欧盟新梯队,替补英国的缺位。
对俄关系是大西洋两岸的外交焦点。德法意等国基于地缘政治考虑,对缓和对俄关系相对积极。近日,欧委会主席容克访俄被认为乃德法授意。相反,英国属对俄鹰派,脱欧或致欧盟对俄政策生变。莫斯科市长谢尔盖·索比亚宁坦言:“欧盟没有了英国,就不会有人再热衷于捍卫对俄制裁。”
此外,英国脱欧对日本冲击不小。2015年年初,日英举行外长和防长的“2+2”磋商;今年,日本借主办西方七国峰会之机,鼓动美欧置喙南海、东海问题,怂恿峰会宣言影射中国。英国脱欧令日本担心英将进一步加强对华合作,甚或“解除武器禁运”,进而对以七国集团为主的世界秩序产生影响。
英国脱欧,引发战后形成的美欧关系深度调整与重组。表面看,此乃“西西矛盾”,亦即西方世界的“内部矛盾”。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外交政策项目主任迈克尔·奥汉隆因之认为,该事件并非战后世界秩序的终结。话虽如此,面对英德法美关系如此复杂多变的未来,正所谓“正入万山圈子里,一山放过一山拦”。英、美乃至欧盟能找到自己的角色吗?
(作者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原院长)
(责任编辑:邓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