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长达万字的判决书，被法律界人士誉为“伟大的判决”，社会反响之热烈，让判决书执笔人兼审判长万翔颇不适应。他说：“网上爆炒了三天，我差不多被炒糊了。从一开始的表扬，到后来的最牛判词，再到用上‘伟大’二字，幸亏还加上了‘也许’，否则就是逼死人的节奏了。不仅不妥，而且愧不敢当。”（6月15日《羊城晚报》）
是什么案件的判决书竟然长达万字呢？原来，在广东惠州打工的于德水，2013年某天晚上去邮储银行ATM机上存款，奇怪的是，他存多少钱ATM机就吐出多少钱。莫非是钱没存进去？不是，账户上的余额明明增加了，现金却一分不少退了出来。面对这个“天降横财”的机会，于德水动心了，他不断存钱，不断从其他银行ATM上取款，然后再存。这样，他一共从邮储银行窃取92800元。事后，于德水很快被公安机关抓获。2014年10月17日，经多次开庭，惠州市惠阳区法院最终认定于德水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缓刑3年，并处罚金1万元。这起案件因与许霆案类似，被称为“惠州版许霆案”。
于德水的行为无疑是错误的，但与许霆案一样，人们对当事人犯错的性质、程度有不同的认识。于德水明知这是“不当得利”还故意占有之，这是他的错；而银行ATM出现故障给了于德水犯错的机会，或者说诱惑于德水犯错，银行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更重要的是，于德水的行为与入室盗窃明显不同，有些人甚至认为，这种行为更类似于一个人捡到钱以后非法隐匿，直到失主追上门来才交出钱财。于德水的律师就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在法庭上，他以不当得利和侵占罪为于德水辩护。
显然，在这起案件中，存在着情与理、理与法的冲突，甚至该适用哪种罪名也有激烈争议。虽然法院最终以盗窃罪给于德水判刑，但被告人和律师觉得量刑过重，检方则认为量刑过轻，而社会公众同样对判决都有不少疑问，亟需法院答疑解惑。我想，这大概就是该案审判长万翔决意写下万字判决书的原因——为什么适用盗窃罪而不是侵占罪？为什么判刑3年又缓刑3年？判决书都从情、理、法的角度给出详细的解释，文末还标注了具有法官个人色彩的“最后的说明”。在法庭上，这份判决书足足宣读了45分钟。
法院的判决书当然重在讲法，讲法律依据，讲犯罪事实，然后据此作出判决。但这并不意味着判决书不需要说理，既讲法又说理的判决书更能令人信服，做到法与理相统一的判决更能体现公平正义。或者说，只讲法不说理的判决书是冷冰冰的，既讲法又说理的判决书才是有温度的。万翔执笔的这份万言判决书，体现了法院、法官的严谨态度和高度责任感，其作用不仅在于答疑解惑，更在于法治宣传——这起案件审理通过网络全程直播，每个受众都从万言判决书中体会到了法治精神。
也许正因为既讲法又说理的判决书少之又少，所以这份万言判决书受到社会各界的热捧。社会的良性反馈是一种鼓励，希望今后这样的判决书逐渐多起来，毕竟，刑事判决既在于“惩前”，更在于“毖后”，唯有“晓之以理”才能更好地打动人、改造人。
（责任编辑：周姗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