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年间,曲阜将信号转换成行动——无论在民间层面还是在政府层面,儒学被赋予更重要的意义;当地政府用力抓住了这个发展机遇,大兴百姓儒学;本地乃至外地资本瞅中商机,大批专家人才涌入,兴办国学。曲阜两年已对64万当地人普及儒学,如今每天近3000人祭孔。(11月20日《新闻晨报》)
新文化运动期间,陈独秀曾撰文《孔子之道与现代生活》,文中提到,“现代生活,以经济为之命脉,而个人独立主义,乃为经济学生产之大则,其影响遂及于伦理学……中土儒者,以纲常立教。为人子为人妻者,既失个人独立之人格,复无个人独立之财产。”从人格独立视角出发,陈氏显然认为“孔子之道”是不合于“现代生活”的。而今,在更为现代的当下,曲阜再掀儒学热,想必仲甫先生万万不能同意。
只不过,曲阜时下推行的儒学,并非是从人格范畴出发,而是着眼于日常的道德修养,不论是“百姓儒学工程”,还是儒学文化产业园,都指向着儒家的温良恭俭让、孝悌信义廉耻等道德范畴。最理想的状态下,通过日常濡染,儒家的美好价值能渗入百姓日常,对补救当下伦理危机、修复人际关系,将会产生有益影响。
但就怕在儒学的旗号下,歪嘴和尚念经,儒学非但推广不成功,反而损害老祖宗的思想精义。实际上,从“名实”角度来讲,当下曲阜的“儒学运动”名号,就有待商榷。应看到,完整意义上的儒学,不只有伦理观,还有阴阳天命观、忠君政治观、重农抑商观等。显而易见,曲阜所谓“儒学运动”,充其量只是伦理层面的儒学,着一面而不及其余,所谓“儒学”,怕是名不副实。当然,现代语境下,其他几方面的儒学观早已沦为糟粕,并不值得学习。但显然,这与修辞上的“儒学”是两个层面的问题。
从时下曲阜的儒学进展走向来看,儒学潮也值得担忧:“学者很忙”,一节课讲课费就高达万余元;“商人很忙”,动辄投资百亿跑满圈地办孔学班,且学费极高;“政府很忙”,以礼品交换吸引村民来听儒学课程,难免有形式主义之嫌。如此很容易给人一种“儒学之名、赚钱之实”的感觉。虽然儒家讲究入世,但强调“执两用中”,一位追名逐利,反而过犹不及。若真如此,老夫子估计会被气得在棺材板里仰卧起坐长叹息!
儒学潮频起,是好事儿。转型期中国,社会心理与社会结构的落差,导致国人在身份认同与价值认同上出现种种焦虑。作为传统文化资源的儒学,不论是日常伦理,还是社会治理,都有丰厚的资源值得挖掘。所谓“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恰当地汲取儒家资源,于个体修养、国家发展都有极大裨益。但也要提醒,文化上的事儿,最好不要跟利益有太多掺杂,一旦混杂不清,所谓“儒学潮”,只能成为被抽空了精髓的干骨头。当孔子成为一个赚钱的符号,儒学成为一种名声的噱头,这种“儒学”不要也罢。
(责任编辑:周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