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 要

　　历史再次选择了深圳，深圳又继续站在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今天的深圳不仅需要脚踏实地的精神，敢闯敢试的勇气与使命担当，更需有理性的头脑与改革的智慧。完善的社会制度与健全的法律，是深圳能够在先行示范中稳健前行的前提与保障。

　　■ 陶一桃

　　一

　　从“先行先试”，到“先行示范”，深圳再一次承担起改革“先锋队”的使命

　　40年砥励奋进，40年春华秋实。深圳经济特区走过不平凡的40年。

　　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发表重要讲话指出，深圳是改革开放后党和人民一手缔造的崭新城市，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在一张白纸上的精彩演绎。深圳广大干部群众披荆斩棘、埋头苦干，用40年时间走过了国外一些国际化大都市上百年走完的历程。这是中国人民创造的世界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

　　经过40年的改革开放，深圳又一次被赋予新的历史使命。

　　2019年8月，党中央作出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重大决策。从中国第一个经济特区，到第一个“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从“先行先试”，到“先行示范”，深圳踏上了“二次创业”的新征程。

　　就在这次庆祝大会前夕，《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2020-2025年）》（以下称《实施方案》）正式印发。习近平总书记作了这样的阐释：党中央经过深入研究，决定以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为契机，支持深圳实施综合改革试点，以清单批量授权方式赋予深圳在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上更多自主权，一揽子推出27条改革举措和40条首批授权事项。

　　深圳再一次承担起改革“先锋队”的使命。

　　习近平总书记在深圳经济特区建立40周年庆祝大会的重要讲话，是对深圳经济特区改革开放40年来所取得的巨大成就的肯定，是对深圳经济特区在中国改革开放40年历史进程中独特地位与功能的一种肯定，更是对以建立经济特区的方式开启社会转型的中国道路的肯定。这标志着深圳经济特区新时代、新使命、新征程的伟大开启，深圳经济特区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政策性增长极，将继续以先行示范的实践，为深化改革和现代化建设提供可复制、可借鉴的经验。

　　习近平总书记再一次强调，深圳要建设好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创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城市范例，提高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能力和水平，形成全面深化改革、全面扩大开放新格局，推进粤港澳大湾区建设，丰富“一国两制”事业发展新实践，率先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

　　如果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这是新时代党中央赋予深圳的历史使命。那么，《实施方案》就是落实《意见》路线图。

　　正如《实施方案》中所说，支持深圳实施综合改革试点，这将是在中央改革顶层设计和战略部署下，推动深圳改革开放再出发的又一重大举措，是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关键一招，也是创新改革方式方法的全新探索。深圳将会以其自身在中国社会制度变迁进程中，不同历史时期所承担的不同功能与使命担当，继续向世人展现中国创办经济特区的世界意义。

　　二

　　从“探索性改革”到“目标性改革”：特区的功能更加鲜明强大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改革永远在路上，改革之路无坦途。当前，改革又到了一个新的历史关头，很多都是前所未有的新问题，推进改革的复杂程度、敏感程度、艰巨程度不亚于40年前。”如果说40年前的先行先试是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性”改革，那么今天的先行示范则是中央高度授权下的“目标性”改革； 如果说40年前的先行先试是探寻道路，那么今天的先行示范则是进一步完善体制机制；如果说40年前的先行先试是以部分人、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实现共同富裕，那么今天的先行示范则是展现富裕起来的中国的制度竞争力与魅力。

　　《实施方案》是一个中央统一部署下的既具有明确改革目标，又有明确改革时间表的授权改革。改革目标就是囊括在八大部份中的27项目标任务要求，时间目标则体现为五年内的“三级飞跃”。改革的目标即是制度创新的领域，改革的时间表即是制度创新的步骤，目标决定步骤，步骤则体现改革绩效，两者相互促进，互为动力。如2020年，要在要素市场化配置、营商环境优化、城市空间统筹利用等重要领域推出一批重大改革措施，制定实施首批综合授权事项清单；2022年，各方面制度建设取得重要进展，形成一批可复制可推广的重大制度成果，试点取得阶段性成效；2025年，重要领域和关键环节改革取得标志性成果等。笔者认为，相对于摸着石头过河的探索性改革，今天的综合改革试点将以自上而下的目标性和同样自上而下的措施保障性，为深圳率先制度创新与先行示范提供了展示自身敢闯品格的充分空间。深圳应该在遵循中央整体部署的前提下，以敢闯的城市品格为驱动力，以创新的城市精神为行动力，以扎扎实实的改革举措，以循序渐进的稳健步伐，创造出落地有声的辉煌业绩。如在重点领域有重要突破，在关键环节有关键性举措，尤其在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土地管理制度上深化探索，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率先完善数据产权制度，探索数据产权保护和利用新机制，建立数据隐私保护制度方面；在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打造保护知识产权标杆城市方面；在完善高水平开放型经济体制，加大制度型开放力度，支持以规则衔接深化粤港澳大湾区合作发展方面创造出可复制可借鉴的经验。相信随着综合试点改革目标的阶段性实现，一个富强开放的中国，将以深圳先行示范的制度绩效向世界展示出中国智慧与力量。

　　三

　　从授权改革到“实施方案+授权清单”改革：先行示范更加富有制度绩效

　　授权改革是中国社会自上而下制度变迁的实践模式，这一模式也构成了中国特色“渐进式改革”的基本路径。40年前的授权，深圳拥有了“杀出一条血路”的率先改革权。深圳经济特区凭借着“敢闯”的勇气和中央给予的独立立法权，在众多领域冲破传统计划经济的束缚，最早把市场经济规则与文化推向全国。40年来，深圳从未停止过改革创新的脚步，不断为中国社会的制度变迁与深化改革提供着可复制可借鉴的经验。深圳的成长与成功，尤其是先行示范使命的提出与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的出台，不仅证明党中央当年创办经济特区是正确，而且更证明了经济特区对于中国改革开放绝不是一种暂时的现象，也不是一个权宜之计，而是制度变迁的实践模式，“渐进式改革”的操作路径，中国道路的重要组成部分。

　　相对于40年前的授权改革，《实施方案》既是中央部署下的目标性授权，又是明确具体改革目标的任务性授权，更是中央支持下的自主制度创新的率先改革的授权。从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8个部分、27项目标任务要求和6大改革领域来看，都是按照“实施方案+授权清单”形式制定。这不仅给予了深圳率先改革的“特权”，也使毎项改革任务可以以最小制度障碍的方式顺利推进。方案强调围绕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打造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营商环境、完善科技创新环境制度、完善高水平开放型经济体制、完善民生服务供给体制、完善生态环境和城市空间治理体制六大改革领域提出一系列重大改革举措。同时强调全面加强党的领导，创新工作机制，国家发展改革委会同有关方面分批次研究制定授权事项清单，按照批量授权方式，按程序报批后推进实施。

　　“实施方案+授权清单”综合改革方案，体现了中央统一部署与地方政府积极创新的高度统一，是降低深化改革成本与风险，从而提高制度创新绩效的符合中国国情的深化制度变迁的实践模式。如果说实施方案确定了深化改革的方向与目标，那么授权清单则明确了深化改革的路径及达到目标的制度通道。“实施方案+授权清单” 就是“目标”+“制度通道”，由于减少了实现目标进程的制度方面的不确定性，所以“实施方案+授权清单”的深化改革方式，将会以降低交易成本的方式提高改革的绩效与制度幅射力。

　　“实施方案+授权清单”的深化改革方式的出台，意味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趋于完善，政府管理体制机制走向规范化、制度化、法治化，中国社会已经走上了法治、稳健、规则、务实的发展阶段，一个踏实前行的中国将以其不断的自我挑战与观念革命，展现出源于40年改革开放成功实践的制度自信。

　　四

　　从“干了再说”的探索性改革到“重点领域”与“关键环节”的深化改革：特区的使命更加艰巨而富有挑战性

　　相对于40年前的“干了再说”的先行先试，今天的综合改革试点不仅有明确的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的制度突破目标，而且就改革的内容而言，可谓高起点、高层次、高目标，这是中国深化改革的一次更加具有制度创新力的深化。因此，从“干了再说”的探索性改革到“重点领域”与“关键环节”的深化改革，是深圳经济特区40年改革开放积累的结果，更是对中国道路正确性的有力印证。因为没有当年“干了再说”的大无畏的探索，就不可能有今天的“重点领域”与“关键环节”的深化改革；没有当年的“干了再说”所创造的“中国奇迹”，就不可能有今天深化改革的基础与再度缔造中国奇迹的根基。综合改革试点将以继续赋予深圳经济特区“率先改革的优先权”的方式，开启中国社会更加深刻而艰巨的改革征程，这是深圳经济特区的功能、使命的一次飞跃，是中国改革开放的一次质的飞跃，更是一个深化改革新时代开启的革命性标志。

　　从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体制机制角度来看，综合改革试点是更深刻的改革，是法治政府管理体制机制的创新与完善，是现代社会管理规制的创新与营建，是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与运行秩序的创新与构建，是国际化与对外开放新格局的路径创新与拓展，但是最根本的还是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相适应的社会规制与法律法规体系的完善与构筑。

　　深圳由于先行示范区的独特功能，获得了更好的制度创新空间。综合改革试点实施方案中，就有许多目标任务是涉及到根本性的制度创新与改革。比如，方案提到完善要素市场化配置体制机制，其中支持在土地管理制度上深化探索，这意味着土地将作为生产要素参与市场经济的整体资源配置和在边际收益规律下土地资源更加有效的使用；再如完善适应超大城市特点的劳动力流动制度，包括深化户籍制度改革，探索特殊工时管理制度等，这不仅仅是给予深圳这座移民城市以巨大的自主权，更重要的是劳动力要素价格真正市场化。再比如，方案提出，深圳要加快培育数据要素市场，率先完善数据产权制度，健全要素市场评价贡献机制等，这一切都将对进一步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系具有重大的意义。当然，把完善数据要素市场和数椐产权制度做为改革的重点领域，还意味着中国社会的产业结构将由于大数椐，现代信息技术的广泛使用而发生根本性的变化，一个以数椐要素的广泛使用为特质，以信息技术为手段的现代工业体系将得以发展确立。深圳作为粤港澳大湾区的重要增长极，将会以巨大的“扩散效应”引领整个区域甚至跨区域的产业结构调整与现代工业体系的形成与完善。

　　另外，《实施方案》特别提到要建立具有国际竞争力的引才用才制度，支持探索建立高度便利化的境外专业人才执业制度等。这将有利于外籍人才、尤其是外籍高科技人才，作为重要的劳动要素，参与到深圳经济特区的建设中，这在目前的国际大背景下，将非常有利于深圳经济的长远发展，有利于深圳独立自主地参与国际竞争，有利于深圳成为一个真正的国际化大都市，以劳动力要素的国际化，实现自身的国际化。一个国际化的深圳，才能在深化改革的进程中，在创新型国家建设中，在粤港澳大湾区协同发展中，实施一带一路倡议中为中国创造世界机会，为世界创造中国机会。

　　历史再次选择了深圳，习近平总书记对深圳提出新的要求：在新起点上，经济特区广大干部群众要坚定不移贯彻落实党中央决策部署，永葆“闯”的精神、“创”的劲头、“干”的作风，努力续写更多“春天的故事”，努力创造让世界刮目相看的新的更大奇迹！深圳又继续站在了中国改革开放的最前沿。今天的深圳不仅需要脚踏实地的精神，敢闯敢试的勇气与使命担当，更需有理性的头脑与改革的智慧。完善的社会制度与健全的法律，是深圳能够在先行示范中稳健前行的前提与保障。

　　（作者系深圳大学中国经济特区研究中心主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