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周，世界贸易组织（WTO）对美国进行的两年一次的贸易政策审议会充满火药味。美方代表质疑WTO的现行功能，并多次抨击中国的经贸政策。而包括欧盟、日本、加拿大等美国盟友在内的主要经济体则纷纷将矛头对准“老大哥”，指责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的一系列加征关税和其他措施，抨击美国为一己私利令WTO陷入瘫痪危机。
WTO前身是于1947年成立的关贸总协定，它与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起，构成战后全球经济、贸易与金融规则的基本规则体系。中国于2001年加入世贸组织，这成为改革开放40年历程中一个重要的里程碑。17年来，对外开放与自由贸易为中国融入经济全球化进程、实现经济飞跃奠定了深厚根基。尽管“入世”之初，关于“入世陷阱”的争论不绝于耳，但现实已经证明了开放对于经济发展与减贫进程的重大意义。
战后的世界经历了70余年发展，一方面，随着新兴经济体的崛起，现存全球经贸与金融规则体系需要调整与修补渐成共识，因为当前的规则体系依然由传统大国主导，中小国家难以从全球资本与货物等资源要素的自由流通中享受到平等福利。另一方面，现存全球多边经贸与金融规则框架仍是经济全球化进程中的基础架构，应当得到良好的维系。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不少美国主流经济学家严厉指责，特朗普政府上台以来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以及对现存国际经贸体系的弃绝，是对既往美国政府对外政策的颠覆。战后的美国以“自由贸易维护者”的身份自居，积极推进多边规则体系的确立。而特朗普政府则试图直接推翻这一体系本身，回到双边的、一对一的谈判中来，直截了当攫取最大程度的美国利益。
这场摧毁行动以美国对贸易游戏的绝对主导为要旨，为此不惜直接对撞和忽略其他经济体、包括盟友的利益。这也正是为什么在本周会议上，美国驻世贸组织代表丹尼斯·谢伊的表态被各国代表当场驳斥，攻击中国又遭盟友集体倒戈。
多边框架下的自由贸易进程，是反映当前全球经济运行规律的历史进程，既往三十多年的经济全球化势头是鲜明佐证。1980年代以来的经济全球化，是由金融资本、跨国公司、科技革命三股合力共同推动的历史进程。特朗普政府也许可以施加短期政策影响，却无法真正改变其中任何一项进程。
在这一进程中，特朗普最想企及的“公平贸易”，是最为低阶的贸易。1980年代以来，自由贸易的发展脉络清晰可见：起初发达国家以自由贸易打开发展中国家的市场大门，发达国家是国际规则与先进技术的控制者。随着发展中国家实力提振，它们反过来冲击发达国家的部分传统产业，要求改变不合理的国际规则体系。在世界格局进一步演进的新阶段中，发达国家与发展中国家相互博弈，前者试图修订规则或者确立新的规则，以此继续主导贸易游戏。
特朗普出现在这个新阶段中，但与奥巴马不同，他追求的并非对多边国际规则体系的改革与修订，而是全盘推翻，认为所谓的“自由贸易”政策是利人损己、为他人做嫁衣。美国与主要贸易大国都存在贸易争端，当下的美国正在试图阻挠WTO争端解决机制上诉机构的新法官遴选，想要以此阻止世贸组织对贸易争端做出有约束性的裁决。无论短期效应如何，长期来看，这种寻求所谓“公平贸易”、推翻国际经贸规则的做法，相当于改变经济运行的规律本身，只会给美国带来重重矛盾与负面效应。
从这个意义上说，这场摧毁行动本身，已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研究员、宏观研究部副主任）
（责任编辑：李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