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华,难道脑瘫地务农就对了?

2015年06月03日 10:39   来源:光明网   邓海建

  近日,一则“女诗人余秀华书店遭猛男熊抱”的消息在网上流传,指余秀华在成都某书店参加活动时,被为书店开业进行表演的男模“熊抱”。该消息引起广泛议论,不少人认为书店炒作,并直问“此举与诗何关?与书何关?”。有学者称,“她如果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就必须与世俗做必要的切割,不能在文学与商业之间两者兼得。”(6月2日中国新闻网)

  一场秀上,余秀华被抱了,还是“公主抱”,还是“小鲜肉”。于是,有人觉得违和感太强了,有人听到了“诗歌无奈的叹息”,还有人干脆定义为“对女诗人的侵犯了”。只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这些洁癖感超强的通感,无形中给余秀华带来了舆论、道德、诗歌的三重压力。6月1日凌晨1:45分,她终于在微博写道,“昨天在成都,今天在北京。但是昨天的活动我被人算计了,我头脑简单,完全没想到,心快炸了。我能怎么办啊?”余秀华“能怎么办”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想要她怎么办?这不是一个学术问题,而是一个心理议题。

  学界的意思,“大多数人的关注点在‘脑瘫’‘农妇’等等关键词时,余秀华的诗歌是得不到应有的尊敬的”。这话听起来充满人文悲情,在“诗歌已死”的背景下,有着繁复的咏叹意味。但问题是,余秀华拒绝了商业活动,就算与“世俗切割”了吗?或者说,诗人必须筚路蓝缕地活在自我世界,才能维护高冷的群像特征?高调或者低调,与尊重不尊重划不上直接的等号。脑瘫地在家务农,也不见得就能让诗歌散发出莫名的逼格。如果我们当真看的是余秀华的诗歌,而不是标签化地消费其“花边”——那么,她在农村也好,在T台也罢,穷困潦倒也好,飞黄腾达也罢,有什么好紧张或惋惜的呢?说得再明白一点,当商业化的余秀华被批评者摇头扼腕的时候,在他们的私心里,何尝不是在消费着潦倒诗人的刻板印象?

  余秀华的“商演”,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在这个消费主义时代,当大众消费着一个非典型性诗人的人生履历时,怎么就看不得人家拿这种消费偶尔变现呢?生活是物质的,诗歌是性灵的,但这两者不是鱼与熊掌的关系。古代文人尚且还能卖诗沽酒、卖字养家,到了市场经济时代,反倒要退化到结绳记事、刀耕火种才算真正的“诗人”?再说,喜欢或者不喜欢,每个人都有选择生活方式的自由。余秀华没有与中国诗坛签订契约,自然也不存在所谓“不忘初心”的问题。好诗人从来就是多姿多彩的,历史上的那些“浪荡子”、甚至纵情声色犬马的家伙,也不是没有写就过千古流传的佳句绝章。人品、生活,与文字,从来没有想当然的绝对性逻辑关系。要不然,当李白写下“美酒樽中置千斛,载妓随波任去留”,今天的论者是不是要在留言板上忿然写下“羞羞”?拿“士人风骨”那一套来规制多元的现代文学,真是醉得不轻了。

  余秀华的诗好不好是一回事,以标签思维反对标签思维则是另一回事。她若愿意,哪怕抛弃了诗歌,过上策马奔腾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诗人都没办法过上幸福的日子,我们凭什么相信这世界有幸福的诗歌?舆论的心思,应该是关心诗歌的土壤和环境,关心那些看诗与爱诗的人,指望把一个人雕塑成图腾而留住诗歌的春天,不仅刻薄,而且残忍。让余秀华做好余秀华吧,别再逼着她反问“我能怎么办啊”!(邓海建)

 

 

(责任编辑:年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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