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结发达国家经济发展历史可以发现,一国产出增长的变动从长期看,可分为两个阶段:在人均资本存量处于较低水平的增长阶段,随着人均资本的增加,人均产值也呈加速增长之势,具有规模收益递增的特征,被经济学界看成起飞阶段。但加速经济增长并不是永远持续的,而是有一定时间限度,当人均资本存量达到某一水平时,存在一拐点,高速增长到该点后,随着人均资本存量的进一步增加,人均产出将在越过该点后呈递减的增长趋势,其后就是遵循新古典增长的足迹,即规模收益递减,并逐步收敛到所谓卡尔多长期均衡阶段。但是各国经济向均衡阶段收敛路径并不同。
为了方便归纳,分四种情况来分析选择不同增长方式的可能前景。
一是资本投入型增长路径。资本投入型,即是资金、资源与土地等货币资本、物质资本投入为主要贡献的增长路径,通常也称投资驱动型增长。在此路径上,政府运用行政力量,动员资本、土地、矿产、劳动力等资源,走高增长路径,激励工业化大发展,进而推动城市化大发展。但这种增长路径积累了诸如经济结构失衡、过度投资、产能过剩、环境和资源制约、城乡地区差距、收入差距过大等矛盾,使这种高投入、高消耗、高排放的增长已难以为继。这种粗放型投资驱动路径不仅无法有效提高增长率,也无法弥补劳动年龄人口增长率逆转的不良态势,反而会进一步放大其增长负效应。
二是劳动投入型增长路径。如果说,资本投入型是工业化阶段主要的增长路径,那么劳动投入型增长路径更多是小农经济,或工业化早期劳动密集型产业为支柱时的主要增长路径,如我国劳动投入年均贡献率在1986年至1990年曾占到42.85%的比重,此后下降趋势明显,从1991年开始年均贡献率均不到9%。随着工业化的展开与深入,资本投入会逐步替代劳动投入成为主要增长路径,这是经济发展的一般规律。据测算,在2008年至2012年间,我国年均劳动投入增长率已由先前的1.51%降到0.38%,而随着劳动人口数量减少,2013年至2018年、2019年至2030年阶段将会分别降至-0.66%与-0.71%。显然,无资本支撑的劳动投入型增长路径,在工业化时期是不可想象的。不过,这里需要说明的是,测算中的劳动投入是指普通劳动投入而非知识型劳动。知识型劳动表现为人力资本,投入侧重在知识投入,一般表现在效率型增长路径,更多体现于城市化、经济结构服务化趋势的形成过程中,是推动增长由要素驱动向创新驱动的源泉。
三是消费需求拉动型增长路径。从产出角度看,消费需求与投资需求不同,投资需求实质直接就是投资,而消费需求则必须在消费之后,引发企业后一轮投资,才能成就增长拉动效应,故具有间接引致的特点;投资需求更多在于固定资产、中间品、再生产领域,尤其是重工业内部具有自我循环的特点,只要资金充足,即可连续进行;而消费需求更多的是农产品、轻工业品、服务等行业,消费引致的投资,则需经过市场检验。不过,对这一路径肯定的同时,也应关注其实现的条件及可能的负面效应。要实现消费需求,至少要满足消费能力与消费意愿两个条件。若从收入水平看,我国城乡虽逐年上升,但差距却呈发散态势,表明增长成果不为城乡居民所分享;至于消费意愿,可由消费倾向显示,我国城乡消费倾向近年来都呈下降态势。而提高居民消费倾向涉及更广泛的改革,除了收入分配,还包括社会保障制度、失业问题、食品安全、假冒伪劣等消费环境问题,以及房地产、教育、医疗的改革成效等众多问题。因此,实现消费需求拉动型增长路径必须建立在一系列改革成效的基础上。
四是效率驱动型增长路径。效率驱动型增长路径,是指经济增长主要依赖于全要素生产率(TFP)的提高,其贡献份额超过50%以上的增长路径。全要素生产率又称“索罗余值”,其增长率常常被视为科技进步的指标,通常认为有三个来源:即效率改善、技术进步与规模效应,通过科技进步、组织创新、专业化和生产创新等方式,使产出增长率超出要素投入增长率的部分,即为TFP增长率。可以说,效率型增长的源泉在于知识投入,本质上是知识型投入,其中各行各业、形形色色人力资本的涌现,扮演着关键角色。通常,已实现效率驱动型增长路径的发达国家,其TFP贡献份额都在60%以上,而我国TFP贡献份额大约维持在1/4的水平,TFP增长率年均约为2.5%,表明我国还远未迈入效率型增长路径,但无疑是经济新常态下必须要奋斗的目标。
当然,效率型增长路径的确很具魅力,但真正实现却是一个高难度挑战,因为这要求TFP年均增长率要在3%至4%的水平上递增,实现向自主创新模式转型。但这不仅需要大批人力资本投入,也需要一系列制度创新的保证,更需要一定的时效来达成。
综上四种路径,经济新常态下可选择消费需求拉动型与效率驱动型增长路径。鉴于消费需求拉动型增长是一种有效率的资本投入型增长,故经济新常态下增长路径的选择仍须维持一定水平的资本投入。
因此,要促进效率资本投入型增长路径形成,首先就要从造成资本效率持续下降的缘由入手。具体建议如下:
第一,逐步放开对要素市场的管制,深化价格体制改革,强调要素配置的价格机制作用,形成合理的相对价格体系,真实反映企业效率,导引各产业部门以真实效率为衡量基准的均衡增长。
第二,建立以资金使用效率为银行放贷标准,建立资本配置的评估指标体系,促进利率市场化,对资金导向效率较高的企业,降低融资成本;加快金融改革步伐,充分发挥民间资本的高效性。
第三,打破行政分割与区域垄断,减少重复建设,破除行业垄断,建立低效企业出局机制。(本文来源:经济日报 作者: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研究所 刘霞辉)
(责任编辑:武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