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要素市场就不会影响产品市场，而是这种影响是通过预期来实现的。不是要素价格影响产品价格，而是预期要素价格影响产品价格。

　　传统经济学将产品市场和要素市场分开来。但是，正如张五常所说，我在大街上找人擦皮鞋，这是买他的产品（服务）呢，还是买他的要素？说不清楚的。再如考虑件工合约、计件工资的情况，这个时候也无法区分到底购买的是产品（服务），还是买的要素。

　　消费品和投资品的区分，只是人们看事物的角度不同罢了。事实上，消费品也可以看成是要素品。消费品也是一种要素投入，生产的是“人”这样的产品。因此，不去区分什么要素还是产品，都用供求原理去分析他们的价格决定，这是一种更一般化的处理方法。不过，由于习惯上人们已经做了这样的区分，我们也可以按照习惯的框架来讨论这个问题。

　　在西湖边，白送你一块地，你盖了房子，不可能便宜地卖给他人。反之，用一亿元一平米买了地，盖了房子，你也不可能一亿元一平米卖他人。无论土地是白来的，还是一亿元一平米高价买来的，房价该卖多少还卖多少。就是说，地价不影响房价。

　　一墙之隔，小产权房比商品房便宜很多，这并不是因为小产权房不含土地出让金，所以价格低。地价不影响房价。假如允许小产权房上市流通，其价格一夜之间就会和商品房持平。

　　有很多人，当身边出现了地王的时候，就认为房价不会跌，理由是，地价这么高，房价再跌不就低于开发商的成本价了吗？房价会不会跌，这是另一个问题。但不是高地价决定了房价不会跌，地价并不影响房价。

　　不是地价决定房价，而是房价决定地价。不是地价推高了房价，而是房价拉高了地价。土地是要素，要素需求是派生需求。是因为人们需要最终消费产品，然后才需要要素产品。是因为终端市场上房子卖得太火爆、太赚钱，于是开发商们就去抢地，从而把地价拉高的。

　　当然，你认为地王产生了，房价就不会跌，有可能房价真的没有跌。但这并不意味着你的分析正确，而是碰巧了。中国古代认为日食现象是天狗吃太阳，并且用这个“理论”“准确预测”了日食的时间。但日食现象真的是天狗吃太阳吗？所谓准确预测不过是碰巧罢了。

　　你用错误的逻辑碰巧得到一个正确的结论，但那只是碰巧。下一次，就不一定有这样的运气了。如果真的要素价格决定产品价格，那么做生意就不会亏损了。

　　从经验上观察，的确会看到房价和地价之间正相关。但这只是相关关系，不是因果关系，不意味着所有要素价格和产品价格都是这样的关系。例如猪肉价格和饲料价格之间就不是如直觉那样是正相关关系，而是反相关关系。

　　直觉上，饲料价格高，猪肉价格就会高；饲料价格低，猪肉价格就会低。但实际上，猪肉价格和饲料价格是反向关系：猪肉价格高，饲料价格就低；猪肉价格低，饲料价格就高。

　　这是为什么呢？因为猪肉价格高，说明生猪少；生猪少，那么饲料需求就少，粮食价格就低。反过来，猪肉价格低，说明生猪多；生猪多，那么饲料需求就多，粮食价格就高。

　　这就是逻辑的强大。逻辑说要素是派生需求，是产品价格决定要素价格，掌握了这个逻辑，你就会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既能理解地价和房价正相关的关系，也能理解猪肉价格和饲料价格反相关的关系。你也就不会再坚持因为产生了地王，所以房价不会跌了的观点。

　　并不是说要素市场就不会影响产品市场，而是这种影响是通过预期来实现的。不是要素价格影响产品价格，而是预期要素价格影响产品价格。例如，土地供给减少了，地价提高了，预期土价也提高了，即预期成本提高了，假设需求不变，那么开发商就会少买地少盖房子，房价也就上涨了。不是成本影响价格，而是预期成本影响价格。讲的就是这个道理。你觉得成本影响价格，其实完全不是这样。产品的成本决定于并且等于价格，成本怎么可能影响价格呢？这个道理讲出来简单，但实践中一不小心就又忘了，踏入成本决定价格的陷阱。因为它太反直觉了，可是我们的直觉恰恰是错误的。

　　（作者系浙江财经大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