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财政部在香港发行总额20亿美元的国债,受到市场热烈欢迎,总认购数达发行额的11倍。此次境外国债发行备受瞩目,因其正处在三大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相继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之后,而且我们是“甩开”三大机构,不做评级就发行。在此背景下,中国国债仍收到超过300家境外金融机构踊跃认购,被很多分析人士认为,是以事实打了国际信用评级机构的“脸”。
值得注意的是,这是时隔13年之后中国首次发行以外币计价的国债,并且20亿美元的规模相对于中国3.1万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来说,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可见,融资并非此次境外国债发行的主要目的。那其意义应当如何理解?
笔者认为,这需要从国际评级机构对中国到底有多大影响来分析。标普、穆迪、惠誉是干什么的?其实,它们是美国监管机构认定的,严格来说拿的是“美国饭票”而非“全球通用饭票”。它们做的生意,主要是评估债券发行方未来的偿债能力,从而为投资者提供决策依据,其大多数客户,也都是欧美市场上的发行方和投资者。那么问题就来了:中国极少在境外发行国债,国际评级机构又为何要评中国的级?中国又何必在乎他们的评级?回答是:虽然在国债层面,中国没有向外国借钱的必要,但在企业层面,随着中国国际地位快速提高,对外投资迅速增长,企业在境外借入外币的需求也就日益增加。母国国债“值钱”,其企业的国际融资成本就降低,反之则升高。在中国没有对外借债需求故而长期不在国际市场发行国债的情况下,中国企业在境外发债也就没有可依据的国债价格作为定价基准。这时,国际评级机构下调中国主权信用评级,就会导致中国企业境外融资成本升高,进而被境外金融机构“敲竹杠”。
从这个意义上说,此次中国在境外发行美元计价国债收到热烈追捧,一举击碎了“走出去”的中国企业面临的“敲竹杠”威胁。而我们能够击碎评级上的抹黑,根本是由于自身经济的强大和发展势头的蒸蒸日上:我们想回击他们的错误决定,就能自主决定在什么时间、以什么方式回击,并且一击制胜。但这对于世界上很多国家来说,还更多是一种奢望。
当今世界,从实体经济层面看,新兴市场与发展中国家贡献了全球经济总量的近六成;但在资本金融层面,占全球人口总量不到七分之一的发达国家仍然占据绝对优势,美元仍是世界货币。在这种不公正不合理的旧国际格局中,三大国际评级机构所扮演的角色相当于融资成本的定价者,引导着国际金融机构的资金流向,谁的评级被升高,融资成本就会降低,钱就会到来;谁的评级被降低,融资成本就会升高,钱就会远去。很多国家甚至在资金链上被国际评级机构所左右,从而丧失自身经济发展的主动权。实际上,“评级霸权”甚至影响到西方国家政府的自主权,例如多个西方国家的国债近年都遭到过评级下调,甚至连美国主权信用都不能幸免。
谁给予三大评级机构如此大的权力?从根本上说,他们代表的是西方“大到不能倒”的超级金融机构“把钱给谁”的权力。对此情况,二十国集团(G20)早在2013年圣彼得堡峰会时就达成了“改革信用评级机构”的共识。而今年的金砖国家领导人厦门会晤期间,则签署了《金砖国家银行合作机制信用评级合作谅解备忘录》,酝酿打破三大国际评级机构的垄断。而此次中国国债的境外发行,则从最根本的层面证明:主权信用根本上是信用主权,自身发展够强,就有能力捍卫主权。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首席研究员)
(责任编辑:李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