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普京举行一年一度的记者会。会上,他再次对特朗普示好,表态希望与美国新政府建立务实合作关系,而若特氏邀其访美,他将欣然前往。同一时间,特朗普公开了普京发来的圣诞贺信。普京在信中说,希望俄美国际合作有“质的提升”。特朗普当选总统以来,俄罗斯方面毫不掩饰欣喜之情,频频对美发出改善关系的信号。胜选消息传来伊始,正在开会的俄国家杜马集体起立鼓掌。普京成为第一个发去贺电的外国领导人。俄副外长里亚布科夫称,俄罗斯正与特朗普的团队密切接触。在新出版的《对外政策构想》中,俄罗斯改变了去年《国家安全战略》对外交优先方向的排序,重新将欧美放到了亚太前面。
此间有心,那厢也有意。特朗普选前就多次表达对普京的欣赏。当选后,在对外事务决策的关键岗位,即国务卿和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人选上,他又挑选了蒂勒森和弗林两位“亲俄派”。前者曾在埃克森美孚CEO任上与俄高层互动密切,批评过美国制裁政策,并领受俄“友谊勋章”。后者与普京相识十多年,还当过饱受西方批评的“今日俄罗斯”电视台评论员。从特朗普的姿态和人事任命可以看出,重视大国外交的他已将俄作为外交攻略的要点。
今年以来,俄美关系本已跌入谷底,双方在东欧、中东、网络空间等缠斗不止,就差爆发直接冲突了。但正所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看俄美关系积重难返之时,特朗普的出现给双方关系的改善带来契机。共同的意愿将推动俄美在未来一段时间密切互动,再现此前“重启”时的热络景象,甚至可能在叙利亚、中东反恐等问题上展开合作。
问题在于,俄美关系能走多远?苏联解体以来,俄美曾三度试图“重启”关系。叶利钦时期,俄罗斯倒向西方,西方也想将俄纳入自身框架,但双方终因地缘矛盾和西方的“口惠实不至”不欢而散。小布什说过,能从普京的眼睛中感受到他的灵魂。俄美也曾在反恐斗争中相互配合,但重建关系的希望还是在北约东扩的巨浪中破灭。奥巴马曾踌躇满志,但他的“再重启”甚至比前两次尝试更加短暂和失败。
为何俄美无法真正构建伙伴关系?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双方对冷战结局截然相反的认识。美国自视胜利者,胜利者自然无需考虑“战败国”的利益。俄罗斯人不这样看,“鹰派”认为冷战还没有结束,自由派自视结束冷战的功臣,总之俄并非战败者。俄罗斯不会如美国所愿“去帝国化”,成为一个中等欧洲国家,俄罗斯追求与美国平等的世界大国地位。几轮“重启”中,美国都没有对政策进行根本的反思与调整。这样,双方的几大结构性矛盾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解决,反而日益尖锐,并在乌克兰危机中迎来总爆发。
尽管特朗普当选,但俄美解决结构性矛盾的前景并不明朗。欧洲安全问题上,北约已决定在东欧轮驻快反部队,事实上打破东欧不驻军的承诺,反导系统也已落地,欧洲安全鸿沟日益固化。战略平衡问题上,美国空天武器、高超音速武器等迅速发展,俄则止步不前,双方差距越拉越大,未来矛盾很可能凸显。地缘上,俄推动原苏联地区一体化的决心不会动摇,美国是否真会坐视不管,也值得探讨。同样关键的是,俄美精英间自冷战以来就充斥着怀疑和互不信任,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扭转的。
因此,俄美关系的此轮“重启”很可能仍是有限的。双方若真想像普京所言,使合作有“质的提升”,恐怕要从根本上改变对对方的认识。令人担忧的是,特朗普近来对中国和俄罗斯表现出了截然相反的态度,让人怀疑他有“联俄制华”的企图。特朗普时代的美国会改变冷战后的一贯战略,放弃促俄“民主化”、西方化、特别是“去帝国化”的失败政策,给俄罗斯一个形式上的平等地位,允许其控制原苏联地区,从而阻挠中俄关系进一步发展吗?我们应当密切关注。同时更应保持战略自信和冷静,相信凭我们的智慧可以同时处理好中俄、中美两对重要的双边关系。(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俄罗斯所助理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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