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从一部慢吞吞的文艺片里品味道

2016年02月17日 07:19   来源:北京晚报   金力维

  过年里,一顿饭接着一顿饭的节奏,带着年三十就吃顶了的胃口四处奔波,得空清净,就想喝一杯浓茶,看一部慢吞吞的文艺片,最好是日本的。在我已经形成的固有印象里,日本电影孑然傲立于世界存在,完全不追求快节奏,甚至没有完整的故事,一点点小情绪或者小思绪就可以独立成篇,文艺得一塌糊涂。于是,打开去年豆瓣网评分最高的一部《小森林》,海报上一个少女,旁边配的一句话介绍是:舌尖上的日本。其实,这是两部电影《小森林 夏秋篇》和《小森林 冬春篇》,各自两小时。故事,其实不算故事,只是一条主线:女主角市子是个单亲女孩,当她长大成人后妈妈突然失踪了,很久后寄回一封信,也并没有说明离开的原因。市子在东京工作过一段时间后回到故乡小森,这里被大片森林围绕,村子中的人们靠农耕为生。市子一个人生活、种植、收割,一道道地制作记忆中妈妈的食物,然后一个人安静地享用,偶尔与一两个朋友分享,日子在春夏秋冬中悠悠度过。

  这部没有故事,没有情节,只靠一道道简单的一人份饭菜串联的电影在豆瓣上评分8.9,是去年评分最高的日本电影。自然,食物是最好的沟通桥梁,语言都是累赘。可为什么?明明尝不到味道,看着画面就会被吸引呢?被概括为“舌尖上的日本”的《小森林》和中国的纪录片《舌尖上的中国》并不相似,没有那么多的慢速特写镜头和特殊处理过的影像效果把食物呈现得令人垂涎欲滴,这里的食材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都是市子亲手种出来的。跟着电影,仿佛回到了农耕时代,物尽其用,不奢华也不讲究,市子跟随时令节气决定今天要做的食物,冬天铲雪回来就着炉子烤白薯;夏天下地干活儿前在冰箱里镇上自酿的米酒,累得一身汗后痛快地喝;秋收后把稻田里养肥的鸭子宰了做成一道道美食;春天树上结的小酸果也试着酿成果酱。虽然市子做的很多菜都源自妈妈,但她印象中的妈妈是稀松马虎过日子的,直到有一天,她苦思冥想为什么自己炒的青菜总和妈妈的味道不一样终于有了答案:妈妈把菜梗上的筋一条条全部仔细撕掉了,她这才明白,原来妈妈也是在很认真地为她做每一道菜。

  即便在这么文艺范儿的画面里,还是很感受得到农耕的辛苦,市子要自己伐木劈柴,冬天深雪及膝时要每天出门铲出一条路来。留在城市还是回到乡村,市子犹豫挣扎。而她的好朋友裕太有着坚定的态度,他曾以读书为名逃离农村,又决意回来,他对市子说:“明明别人把食物帮你做好了,放在那里,还要去吐槽一下别人哪里做得不好。我不想过这种的人生。”“那些假装无所不知的人其实一无所知,那些装出高高在上的人其实只是把别人制造的东西从左手换到右手,我厌倦了听那帮浅薄的人说空洞的话。这儿(小森)的人,他们说的话,言之有物。”经历春播秋收,各种种植方式煮食的方式和调味的方式,都是一遍一遍尝试,一年一年发现总结得出的,裕太认为,过程以及经由过程所产生的思考是可靠的,是负责的。这段不当不正从电影中段飘出来的几句话或许是电影在美食之外想要表达的:以工业生产为基础的大都市人,习惯了追求效率,追逐结果,而尽量简化过程,失落的不仅是农耕文明的美感,更是内心的踏实与满足。现在人常说,有钱了,好日子过多了,每天都吃好穿好,所以过年没意思了。这不尽然,为什么从前的商贾之家,官宦之家,帝王之家没有因富贵而失了年味呢?

  我小时候,每到过年前,家里都要做过年菜,如今只留下一样,最让我怀念的糖醋萝卜干随着老人过世早绝了。其实,这道小凉菜不难做,但妈妈的理由是,做这个很费事。“要在春天买很多小水萝卜,剥皮削好放在窗台上晾,经过一个春天晒得干干的储存起来,经历夏秋,萝卜干已经韧劲儿很足了,冬天取出来切成小段腌制个把月,到过年才吃。超市里的酱菜好几十种,谁还有闲工夫弄这个?”可我们的年味,不就是在这一年的期盼里,用这些工夫酿出来的吗?

(责任编辑:李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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