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真小,小得只盛得下,两个字”。29日下午,在咸宁市十六潭公园的东南角,诗歌《故乡》石刻揭幕。这首只有13个字的短诗,获得了“咸宁第二届世界华文诗歌大奖赛”一等奖,奖金10万元,可谓“一字千金”。获奖信息一经公布,就引发网友热议:“这诗真值钱。”有网友评价,“这不能算诗”。也有网友认为,“诗歌短小富有内涵,给人以想象空间”。而在去年举行的首届大奖赛,一等奖《咸宁辞典》共有138行,奖金高达50万元。(12月30日《楚天都市报》)
历史惊人的相似。1300多年前,京城长安,一位书生第二次落第,愤懑绝望之时,街头遇见一人索价百万卖胡琴,豪贵围观,莫敢问津。他挤进人群,出千缗买之。并于次日在长安宣阳里宴会豪贵,捧琴感叹:“蜀人陈子昂,有文百轴,不为人知,此乐贱工之乐,岂宜留心。”话完即碎琴遍发诗文给与会者。其时京兆司功王适读后,惊叹曰:“此人必为海内文宗矣!”一时帝京斐然瞩目。10万买诗的咸宁,和当年的落魄书生陈子昂一样,靡费万金,花纳税人钱不肉痛,其实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陈子昂百万摔琴不是爱琴而是为了宣扬他的诗;咸宁万金买诗不是爱诗更非关繁荣诗歌而是为借诗“聚焦”以此“扬名”。
在今天,诗歌是何物?多年前,早有悲观论调曰“诗歌已死”;当然,也一直不乏反对之声、反其道之行。比如,湖北钟祥农妇余秀华的“秀华体”最近就被捧得很高很火,仿佛诗歌繁荣的日子庶几就要来临。但这种常年饥荒,偶然一朝山珍海味大鱼大肉胡乱上的“过年”日子,显然不是诗歌的小康之兆。君不见,大众媒体文学副刊越来越边缘化的窘境下,诗歌日益龟缩在小小众化的“专刊、内刊”中,越来越没有生存空间,越来越远离人们的日常生活是不争的事实。如今的诗歌状态,更像一种小圈子内自我矜持的雕虫小技,不足为外人道,外人不足为道——而这些外人,正是广大的、寻常的、似乎相对更正常、稳健些的市民、群众。
诗歌没死,却至少是无精打采缺人气。湖北咸宁,为了“要发展、先出名”的“陈子昂逻辑”,于是乎拿“自以为其死亡”的诗歌“爆冷门、造热点”以吸引“世界”的好奇与眼球。一首诗,一首只有13字的诗,中彩票式地获奖10万元,这绝不是要“繁荣诗歌”,更像是把诗歌当做了陈子昂买来砸的琴,也像是故意大造声势说要把凤姐打造为中国第一美女,这庶几是把咸宁的出名建立在诗歌回光返照的离奇效应之上,其实是在绑架诗歌玩弄诗歌。
10万买诗13字,貌似诗人的诗好歹有了出路甚至有了“一夜暴富”的“转运”,而诗人的生活好像也能大大改善一回。实则,这种“打鸡血”的“繁荣诗歌法”,不但于诗人诗歌的生态毫无常规化的扭转和改善,而且更是“吹皱一池春水”的误导和扰乱。万金买诗的反逻辑不着调不合常理,让普通人有雾里看花隔行隔山的怪诞之看而非生向往之情,让久困的诗歌圈内人难免急功近利乱了方寸而无关实现感自信感。这种一曝十寒打发要饭乞丐的“救济法”,让人想起传说中的“杜甫之死”:少陵老人常年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有惜才悯人的某官,一次慷慨赠以牛酒,诗人一朝得日常不易得佳肴,遂暴饮暴食而死。
杜甫之死,死于平日的“无人问津”,更死于偶然想起的“刹那间慷慨”。咸宁的“陈氏买诗”差不多也是一样的,诗歌在咸宁,就像久旱无人搭理的幼苗突然有人突发奇想掘开水库去豪灌,是繁荣是玩弄,咸宁知道,我们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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