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字下的忧伤:哭不出来的浪漫

2015年01月23日 07:14   来源:中国青年报   李晓亮

  1月20日,两位涂鸦艺术家在上海康定路600弄一处正施工的拆迁基地留下诸多涂鸦作品,中法两位艺术家,通过描绘简单、生动的本土化人物形象,与当地社区居民交流,其作品也因此走红网络。(《南方都市报》1月21日)

  涂鸦作品中,一个女孩在“拆”字包围下,试图钻进一个树洞避难。此处拆迁数年,仍有居民未搬,这种留恋,被艺术家视为“在写实的伤口上,撒一点忧伤的盐”。艺术家的生花妙笔,将“拆”字下的忧伤,娓娓道来,淋漓尽致。也引得网友群呼,为了涂鸦“留下这些建筑”。

  在项目运作人和开发商眼里,这想必只是人文艺术和摄影爱好者的呓语。大干快上,真金白银才是硬道理。为了几幅涂鸦,扔下寸土寸金的闹市宝地,没哪个商人会如此文艺。你眼中哭不出的浪漫,忧伤惊惶躲拆迁钻树洞的女孩,在开发商眼里没准还是赖在拆迁废墟上不肯搬的“钉子户”呢。

  在商言商,这或许没有什么太可指摘的。但,若跳出这个具体的拆迁工地,我们或许又有掩盖不住的忧伤忧思。至少十几年前,关于“故乡沦陷”和“乡愁中国”的议题,就不可遏制地泛滥开来,持续至今。这不是矫情,而是现实。时至今日,谁的故乡不曾“沦陷”?周国平曾撰文,称“城市不是乡愁产地,城市只是埋葬乡愁的坟场……因为乡愁萌芽在朴素之地,乡愁生发在辽阔原野”。而旅法青年学者熊培云在领略巴黎的历史文化之美后,深信“这不过是一种偏见”。

  城市也可诗意地栖居,城市也有自己的乡愁。单以这次涂鸦地上海而论,不说动辄在各种历史剧中轮番渲染的纸醉金迷的十里洋场,只说老上海的街头巷尾市井里弄文化,也是上海城不可湮灭的历史记忆。

  仅以去年口碑爆棚的另类谍战剧《红色》为例:张鲁一演绎的“一手拎着鱼回家做饭,一手谋划救人抗战”,不显山不露水,踱步于上海昏暗里弄的,那个斯斯文文本本分分堪比柯南的慢条斯理的上海男人,以及全剧从底子里浸润透了的那股浓郁的老上海的厚重历史氛围,隔着荧幕看着都就让人神往。

  而如今呢,不止于某一城某一地,过于标新立异但求速进的整体城市建设中对文化的破坏,忽视了城市既有的文化品质内涵和历史魅力,强行隔断了历史记忆。一座失忆之城,从此乡愁消散。大地山川,浮世不安,城市的集体失忆,是莫大悲哀。若无历史恩泽,则现代化的意义也会被淘空,最终可能沦为庸俗的拜物教。

  此次上海涂鸦,也让人想起摄影家严明的首部影像随笔集《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他说“荒诞是现实的呻吟声,一直提醒我们,痛在哪里”,“怜惜着那些活着不易的人们、那些存在不易的物们,陪伴着这个时代的所有不堪与失态。这就是我们的时代。与它相遇,是命。我决定认命。因为,我爱这哭不出来的浪漫”。

  不管摄影家还是其他艺术家,从其镜头和笔下,都能感受到他们内心深处的真诚和充满诗情的影像,而这又链接着最真实的荒诞与浪漫。心怀悲悯,直面苍生,苦行僧般探寻并记录着这个时代的真实,念念不忘的回响,世事变幻的沧桑。

  “九万里悟道,终归诗酒田园”。但哪天,如果这个田园将芜,诗酒何归?海子有诗曰:“我的灯和酒坛上落满灰尘,而遥远的路程上却干干净净。”人生不止有苟且,还有诗和远方。何时我们寄身之所,不管是城市还是单位,不管是家庭还是个人,有诗性诗意,人生之途才会更美好吧。

(责任编辑:武晓娟)

精彩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