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批评影响力式微
学院批评因其种种弊端,近年来为人诟病,“晦涩难懂”、“小圈子化”、“缺乏原创性和公信力”、“有失社会担当”等诘责之声日盛。
按黑格尔的说法,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学院批评自有其存在的合理性。近年,随着批评理论与创作实践的隔阂加深,媒体批评等其他批评形式的蓬勃发展,更显学院批评影响力的式微。然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学院批评依然占据着主导位置。因其现实生存与主流意识形态纠结,也能从制度的设计中源源不断获得种种好处,更是引起圈外人士的强烈不满。学院批评的有识之士,听到反对之声,偶尔发出点“铁屋子里的呐喊”,然应者寥寥。
有好事者建议“打倒”学院批评。且不论简单的“打倒”,会伤及其中真正有才学之士。是否革了学院批评的命,就能挽回目前文学批评的颓势,仍是有疑问的。君不见,曾经口口声声“打倒”学院批评的“文青”,一旦进入学院,不也迅速蜕变,欣欣然厕身于学院批评之列?或许可以把此种蜕变归结为体制的弊端。比如,囿于现实利益,要评职称、晋级加薪,不得不做四平八稳不得罪人的文章之类。然而,如是无视现实的偏激言论无益于改善批评现状。
“针对批评的批评”缺失
有鉴于此,与其苛责外部的体制环境,不如反求诸己。我们有必要从学院批评的内部寻找症结所在。近年来,也有人在反省其种种弊端,吁请引起相关人士的注意,并能“洗心革面”,但似乎忘了极其重要的一点,学院批评之所以乏善可陈,还因为自身缺少检省的机制。我们永远不缺针对文学的伪批评,但我们缺失一种“针对批评的批评”!
此种提法不免引来非议。难道我们要呼吁国内的学界产生一个像雷纳·韦勒克那样的“批评家的批评家”,“一不小心”写出一部当代版《近代文学批评史》,对当前的文学批评及批评思潮和流派等一一做出高下优劣的评判?其实不然,对照西方的治学经验,我们不难发现,虽然各学科之间偶尔“串门”,但总体上看有相对明显的界限,文学、哲学、美学等领域自成一派天地。相应的,因其专业,各领域的成败得失一目了然,自有其高下评判。
国内则不同,随着西方各式各样思潮的汹涌而入,评论家们仿佛“老鼠掉进米缸”,张嘴就吃,肚子填饱却未及细细咀嚼,而吃多了也难免消化不良。然而,他们到底知道了用西方概念来图解文学的好处,不管是否已经理解,理解是否到位,挪用过来却能显出自己的高深莫测。于是乎,诸多产生于西方文化语境且多适用于哲学领域的名词术语在“学院批评”中招摇,德里达、福柯、拉康等理论家,与国内的文学土壤做了生硬的对接。
期望学院批评引领潮流是苛求
学院批评的此种现状,引来诸多争论。但若是仅止于“晦涩难懂”的指责,若是因为所谓的不懂即加以排斥或是悬置起来不予理睬,若是一味否定称其玩弄概念,脱离真正的文学实践,脱离社会现实,而不是对其做学理的解析,以辨其真伪,那么此种“对抗”非但无益,反而或许更有害。期望学院批评能引导文学、影响社会固然没错,但要求从事这一批评路数的评论家完全脱开学院去引领社会潮流,显然也是一种苛求。因此,归根结底,更重要的是,我们要拿出眼光来辨别真伪。
这并非要求我们的批评家非得有韦勒克那样百科全书式的天纵之才,却需要有真正能对批评做出批评的专业人士。一方面,他们能摒弃门户之见,从自己熟悉的专业领域出发,对一些思想、理论条分缕析,提出真正有说服力的批评意见,从而让真学问得以彰显;另一方面,这些“批评的批评”之间也可以相互诘问,从而让真理越辩越明。惟其如此,才有助于打破学院批评僵化、保守的格局。学院批评的队伍也将趋于分流,那些“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筷子骂娘”的假道学将无存身之处;并不精于学术研究的批评家,则势必克服惰性,不囿于小圈子的学术研究转而寻求别的路径,以期真正发挥能量;而甘于边缘的“寂寞高手”,也尽可不必在影响的焦虑中不知所从,心无旁骛致力于研究,以期大成。从长远看,批评生态的逐步改善,也将推动批评机制的转型,最终还批评以清明气象。
(责任编辑:周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