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都议会选举的关键因素是什么?

2017年07月04日 07:54   来源:中国网   冯玮

  7月3日,对日本国政具有重要影响的东京都议会选举结果揭晓。

  东京都知事小池百合子率领的地区政党“都民第一会”获55个议席,加上因自民党的友军公明党“投诚”而获得的议席,“小池阵营”共获都议会127席中的79个席。自民党议席数从57席锐减至23席,低于历史最低纪录38席。“惨败”,成为日本主流媒体报道此次选举结果的关键词,惨败,令自民党东京都支部联合会会长下村博文对媒体表示,他将为此但责,辞去自民党东京都支部联合会会长一职。

  其实,下村博文提出“辞职”,与其说他有“敢于担责”的勇气,毋宁说他不得不为同僚“背锅”。

  日本媒体分析,首相安倍晋三被指为40年好友、加计学园理事长家计孝太郎新设兽医学系“开绿灯”,对选举产生了不利影响。这一分析不无道理。事发后,日本共同社6月17日、18日实施的全国电话舆论调查显示,安倍内阁支持率较5月调查时大跌10.5个百分点,降至44.9%,不支持率达到43.1%。另外,安倍内阁防卫相稻田朋美借自卫队名义为选举拉票,也对选举结果产生了不利影响。但是,我认为这并非问题的本质和关键,并因此撰写此文进行分析。

  东京都议会选举,被称为“日本政治风向标”,很大程度上显示日本国民对自民党的态度。2013年底,日本建立了以首相、内阁官房长官、外相、防相为成员的“国家安全保障会议”,负责掌控外交、防务、情报、反恐。这个“四相会议”实际上是以安倍为核心的权力中枢,具有明显的集权化倾向。2014年底,安倍无视民众反对,强行通过了《特定秘密保护法》,强化了内阁对军事、外交等国家机密事项的管理,加大了对公务员泄密的惩罚力度。民众对这些做法非常反感,认为是对民主的破坏,并力图改变权力过于集中状况。日本共产党所以能在最近几年议席数逐渐增加,甚至打出“自共对决”的旗帜,主要就得益于民众的这种“制衡”心理。但是,由于日本自民党和公明党在议会众参两院均议席超过2/3,各在野党,势单力薄,无法对自民党构成真正制衡,在国家层面权力结构呈“板结化”状况,以安倍为首的自民党的强势,难以撼动。因此,强化地方势力,成为凝聚“反自民党”群体的共同选择。这是“小池阵营”能够大获全胜不可忽略的重要原因。

  追溯历史,上世纪60、70年代,虽然日本经济高速增长,但社会问题愈益突出,主要表现为交通状况恶化、环境污染严重、住宅拥挤不堪,使国民对长期执政的保守政党自民党产生了不满情绪。于是,特别在一些大城市,许多选民将选票投向了当时被称为“革新政党”的社会党或共产党,使较多的地方自治体为社会党或共产党所掌握。这些由社会党或共产党掌权的地方自治体也被称为革新自治体,且一度呈燎原之势。

  在1971年的地方统一选举中,主要由社会党和共产党组成的“革新统一阵线” 推荐的候选人,在5个都道府县、34个城市、17个町村取得了胜利。特别在东京、大阪、京都等特大或重要城市中当选,对保守政权构成了巨大冲击。在1975年的地方统一选举中,革新阵营有37位候选人当选为地方自治体长官,特别值得关注的是,由日本共产党掌权的地方自治政府达到了105个,这些地方自治体所属人口在日本总人口中所占的比率高达42.7%,比前一次统一地方选举增加了近20个百分点。

  对自民党“一党独大”不满的政治势力能够在地方上扩张,与日本具有悠久历史传统的社会结构有关。

  日本著名史学家内藤湖南指出,如果要了解今天的日本,只需要了解1467年以“应仁之乱”爆发为起点的战国时代以后的历史就可以了。因为,战国时代使日本社会各方面发生了与以往迥然不同的深刻变化。今天日本的地方自治体市、町、村等,就是在战国时代开始形成,并在明治时代定型的。

  1947年5月3日实施的《日本国宪法》第92条明文规定,“地方政府的组织、运营等事项,以‘地方自治’为根本原则”。根据宪法精神,当年日本颁布了《地方自治法》。日本各级地方行政区域都是自治体,彼此没有行政隶属关系。地方行政长官直接由当地居民选举产生,地方政府和中央政府的关系对等,不受中央政府指挥操控。地方议会和地方首长由当地住民直接选举产生。

  联想到围绕驻冲绳美军基地搬迁地方政府的“抗命”,当不难理解地方选举的胜负对安倍政权的影响。因此,对安倍政权而言,东京都议会选举不仅是民众对自民党一党独大表示不满和担忧的“风向标”,而且这种态势如果蔓延,上世纪70年代的历史剧或将重演,中央行政将受掣肘。这对于着力强化集权的安倍,当然是噩梦。

  (冯玮,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

(责任编辑:李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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