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辈群体之间的日常交互性和与教师之间的身份界限,迫使乖学生为了防止自己在同辈群体中“被排斥”,假意通过不严重的违规,与官方权威展开抗争,进而获取同辈群体内部的认同感。来自官方的“处分”和“警告”,本想作为直接惩戒的柔性艺术,通过在同辈群体内部制造被围观的特殊身份标签,以同辈群体的集体鄙视和个体孤独来实现官方教育的惩戒目标。但是,却往往忽视了现实中在孩子们中间流行的“反学校文化”,使贴标签的目的走向了反面。(5月16日《中国青年报》)
让违纪学生之间开展“自我教育”,采取交叉惩戒的方法来“长记性”,以防止被学生贴上体罚的标签,老师们也是蛮拼的,然而这样做的效果寥寥,学生们的假意配合消解了“惩戒”的作用,官方的“处分”和“警告”反倒被赋予了另外一种“英雄主义”的文化内涵,“没有个处分、警告啥的,都不好意思在兄弟帮混”,被老师们寄予厚望的“惩戒”非但没有达到目的,反倒成为“英雄主义的标签”,学生们竞相效仿与学习!
表面上看,学生们中间流行的“反学校文化”是“惩戒”失效的重要原因,他们以受到“处分”“警告”为荣,并以此作为加入兄弟帮的“投名状”,不是证明自己有多么的优秀,而是证明自己有“前科”,这样的风气,这样的文化一旦形成便具有强大的力量,影响和改变着周遭的学生,因此单靠学生或老师个人是很难与之抗衡的,也是很难改变的。
实际上,这“惩戒”失效的根本原因来自教育的投入不够,人们无法从教育中获取改变生活的希望与力量,灰暗的人生预期让农村寄宿学校的学生看不到改变人生的任何希望,现实仿佛“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于是“反学校文化”才得以流行。
从上学的预期来看,知识改变命运是人们的普遍共识,然而理想很高远,现实很残酷,无论多么“乖”的学生,付出怎样的努力,“学校反正也没几个能考上高中和大学的,大部分都要出来在社会上混吃喝”。在这样的背景下,活生生的可兹证明的例子是缺乏的,人们看到更多的是,上学受教育只是在完成一项任务,一项国家和社会强制要求的任务。
从家庭的预期来看,父辈过着艰苦的打工生活,按理说,追求更高的教育应当是家庭的愿景。然而赚钱养家糊口与教育孩子实在是难以兼得,更多的家庭采取的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把“混社会”当作孩子的人生预期,从而深刻影响到了孩子的态度。既然无法改变命运,既然无力改变现实,不如直接“混社会”,不如参加兄弟帮、霸王团等灰色次文化共同体,抱团取暖。
从学校的现实来看,由于教育经费投入有限等原因,并不是所有学生都能够享受住宿这一权利。在这种情况下,能否享受住宿的权利成了农村家庭之间社会资本的比拼,有关系、有门路才可能享受住宿,从而在间接意义上让父母拥有更多时间打工赚钱,“能否寄宿乡校日益演变成为一项略带福利和奖励色彩的资格竞赛”。从住宿所需要的管理来看,由于管理资源投入不足,只能采取让学生“自我教育”的方式,从而让教育好每一个学生成为一句空话。
希望犹如一缕缕阳光,让人们充满前行的动力。然而,在贫困的代际传递面前,在各种灰色共同体文化的面前,教育与惩戒所给的特殊身份标签不过只是让他们更加沉沦的理由。灰暗的人生预期,终究使孩子们的人生态度与价值观发生了错位,对此,还有谁能够坦然面对?
(责任编辑:武晓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