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回到起点，这原本是一个有关以诚信回报诚信的动人故事。5月16日晚上10点左右，26岁的康夏通过自己的微信公众号发了一篇《带不走，所以卖掉我的1741本书》的卖书帖，随后文章开始在朋友圈里刷屏。文中康夏的那句心灵鸡汤式的表述——“读过的书，放在书架上之后就会死亡，成为一具尸体，只有它被下一个人再一次读到的时候，才可能重新焕发生命”，一下子击中了万千读书人的心坎。不到24小时，77万余元书款汹涌而来。
可是事情随后开始变质，康夏被曝光用新书冒充旧书，网友纷纷指责康夏的欺骗行为，康夏道歉，退回部分书款，在对网络攻击发表了一篇措辞激烈的文章以后宣布告别社交网络。
一个由温情开始的故事最后演变成破口大骂式的相互指责，这一点都不奇怪，人们总是过高估计了情怀也过低估计了贪婪。在网络的两端，信息是不对称的，感情也是不对称的。我们看到的是感动，但网络的另一端看到的可能就是利益。
虽然康夏不承认自己是利欲熏心，但他的行为分明在告诉大家，这77万挪到自己口袋里也没什么。只有1000多册的藏书，他用买新充旧的方式多卖出了6000多册，快赶上专业网店的店小二了。用廉价的书本去换高贵的情怀，这是在做欺骗的生意。当他不停地从书店往家搬新书时，不知道有没有另一种快乐。这个时候再来辩解不想打包出走，再提情怀的事就太假了。至于事后在舆论的压力下退钱，也很难说是一种自觉行动。要退的仅仅是没拿到书的那些人吗？恐怕还有将新书当成旧书收了的人吧。人们打钱过去是为了买旧书里藏着的故事，而不是从书店里过一道手的新书的。要买新书淘宝网上多得是，用不着到康夏那转一道。而康夏的故事之所以有人相信，是因为人们对美好还怀有期待。
康夏卖书，冲击的是诚信的价值。人品是一块招牌，人品也可能是一种伪装。问题是，我们该怎么来判断这是信任还是伪装。一个人遇了难，大家纷纷捐款，借助互联网的放大效应，捐来的钱很轻易就能突破治病需要花的钱。病治好了，钱却不想退了，那我们是扶贫呢还是在帮助他致富？美好的愿望并不是总能变成理想的现实的，有些事情还得走规范的程序，先小人后君子比先君子后小人要好。在没有法则的前提下，社会无法来保证网友的爱心不会被滥用了。指望良知和责任心多半是要失望的。在利益面前，气节和操守都有可能成为过眼云烟。
互联网不缺乏诚信，不到一天里的77万购书款说明大家其实并不吝于相信别人，哪怕是个陌生人。但社会非常缺乏将诚信变为现实的途径。钱寄出去了，对方到底该怎么做就是一件良心活。这一次大家选择了相信康夏，结果得到了欺骗。说实话，这种事后的忏悔也许很煽情但恐怕很难说服公众。
不是诚信没价值，而是失信缺少代价。康夏是否是为良知道歉也依然是一个不确定的事，他需要在另一个国度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可是网友们源源不断地发往康夏即将入读的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的举报信，是他不可承受的负担。明智的人是不会带着这一身污点去迎接新生活的。但他无疑打开了一扇罪恶的窗口，不管是卖情怀还是卖书，网络总是现实世界的一个延伸，躲在言辞背后的是人性的复杂和缺少规范的现实，不能把它想象得太美好。
（责任编辑：年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