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8日,日本共同社报道,著名电影艺术家高仓健先生因淋巴癌于本月10日离世。朝日、读卖、产经、日经等各大媒体纷纷对高仓先生的离世及演艺事业进行了报道,日本文艺界人士也以最为沉重的心情表示缅怀和悼念。与此同时,中国的各大媒体,文化人以及普通民众对高仓先生去世也表示沉痛的哀悼,人们在微博、博客和百度贴吧上通过各种方式表达对老朋友最为深切的追思。
《朝日新闻》以“全日本今日都在哭泣”为题发表了悼念评论,《读卖新闻》以“高仓健代表了日本电影界”为题,对其演艺生涯进行了高度评价,《产经新闻》则强调高仓先生一生都在贯彻荧幕美学。在这一刻,媒体无论左右的立场,对高仓这位代表了战后日本电影时代的巨星表示最为悲切的思念。文艺界的人士也以追忆来寄托对于高仓先生的哀思。电影导演中岛贞夫称高仓是与角色融为一体的演员。影评人田中宏子说,高仓先生是体现日本人古典优良品格的最后一位影星。演歌明星八代亚纪认为,高仓先生是具有优秀人格魅力能够给人鼓舞振奋的前辈。而今活跃于日本演艺界的常青树千叶真一称,高仓先生是自己人生中唯一持续尊敬的人。
高仓健成长于战前,战前黑暗时代的艰苦铸就了坚毅忍耐,认真负责,持之以恒的品格。随着战后电影事业的发展,他凭借认真的态度与良好的外形活跃于影坛。在其早期电影生涯中,他通过《昭和任侠传》、《日本侠客传》等影片,塑造了背负仁义以命相拼的黑道英雄形象,用荧幕角色来演绎日本人性格中的“义理与人情”。之后,高仓又以正直、坚韧的形象出演了《幸福的黄手帕》、《八甲田山》、《南极物语》、《车站》等影片,多元化的主题更凸显了有棱有角、性格鲜明、贯彻正义的角色个性。而他并不只是机械地照搬台本,在认真执行导演规定的拍摄工作基础上,还用心去阐释对生命、对人生的理解。
“任何生物都有生命,谁都没有剥夺他生命的权力”,这是他在《南极物语》中对生命的领悟。“除了铁道上的事,我什么都不会”,这是他在《铁道员》中对岗位忠于职守的诠释。“我喜欢你!”,这是他在《追捕》中对爱情的表达。“请扶我一把,用爱跟耐心帮我走完人生…我将用微笑和我始终不变无边无际的爱…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这是他在《千里走单骑》中对父子之情的倾诉。在他所出演的205部作品中,他都尽力去刻画不同时空、不同故事的角色,带给人们启发与感动,可以说他是演绎日本整个时代的艺术家。
高仓先生深受日本民众的喜爱,不仅是因为他良好的外型条件,更是因为他对待影视事业一丝不苟的态度和高尚的个人品格。在上演《幸福的黄手帕》时,为了达到山田洋次导演“狼吞虎咽吃得格外香”的要求,高仓整整两天什么都没有吃;在《八甲田山》中,为了接近幕府军被大雪所困的真实场景,他站在雪地里4个小时,让新雪覆盖之前所踏过的脚印;在拍摄《致亲爱的你》时,他只身一人深夜到车站迎接后备北野武;在《千里走单骑》外景拍摄结束之后,即便是群众演员离场,年过七旬的高仓也一一鞠躬致谢。他常常是站着完成整天的拍摄工作,人们问他为什么不坐下歇会,他用很平实的语调回答,“我怕把戏服弄皱了。”尽管身患癌症,高仓先生依然乐观地同病魔斗争,《读卖新闻》的报道称,在患淋巴癌接受治疗之前,他还一直准备下一部电影。这样一位将电影事业视为神圣艺术的老先生,怎能不让人肃然起敬。
高仓健先生是包括我父母在内深受中国观众喜爱的老朋友。1978年,他所演的《追捕》在中国上映,这对于刚刚从文革阴霾中走出的人们来说,立刻让人倍感耳目一新。《追捕》中高仓所饰演的杜邱,以沉着冷峻、坚毅执着的性格,成为七八十年代中国观众最热衷的角色。之后,《幸福的黄手帕》、《车站》等作品也纷纷与中国观众见面,他俊朗的外形,独特的穿衣风格,成为当时女性最渴望交往,男性最热衷模仿的对象。当年长款风衣风靡,男孩穿高领毛衣和竖着领子的穿衣时尚,都是取自于高仓健。据说,我的父亲当年就是因为模仿荧幕中的杜邱形象而深得母亲芳心。他多次到中国与观众见面,个人也同谢添、张艺谋、陈凯歌等电影人有着很好的私交,并一直渴望同中国的电影人合作。终于在2005年,他应张艺谋导演之邀,拍摄了以赴中国寻亲为主题的《千里走单骑》。高仓先生说这是对中国的感恩与报答,并领悟到了如何传递思念之心。
高仓先生一生致力于中日友好交流事业,而以他为代表的电影人曾经架起了中日文化沟通的桥梁。20世纪80年代,继《追捕》与中国观众亲密接触之后,《血凝》、《警犬卡尔》、《排球女将》、《寅次郎的故事》等影视剧纷纷在中国热映。中野良子、三浦友和、山口百惠、小鹿纯子、渥美清、倍赏千惠子、泽口靖子等日本影视明星逐渐为中国观众所熟知,以高仓先生为先驱而开辟的中日通俗文化交流事业,随后进入到了一段甜美的蜜月期。这也成为了中国50、60、70,甚至80后最为难忘的记忆。在那样一个物质尚不充裕的时代,我们能够通过邻国日本的影视剧,感受到来自东瀛的现代化气息、奋斗精神和温暖的情谊。即便是中日关系处于挫折时期,高仓先生也始终站在和平主义的立场,多次针对石原慎太郎的右翼反华言论而提出义正言辞的批评。中国民众缅怀他,正是因为他象征着那个时代国人的集体记忆,并一直为中日友好做出积极贡献。
而今,高仓先生走了,我们怀着沉痛心情缅怀这位为荧幕事业和中日友好做出积极贡献的电影艺术家。同样也为黑泽明、美空云雀、渥美清、高仓健等日本文化人的陨落深感惋惜。或许,新世代的日本演艺界能够倚靠着工业化的传媒技术和电子讯息的多元宣传开辟出新的道路,相信SMAP、akb48,岚组合、初音未来能够继续承接前辈的精神,将J pop推广开来。但是,或许我们很难再找到那种像高仓健先生那样忍耐、坚毅、质朴和负责的电影艺术家。从他那里而体会到的中日之间没有疏离的亲近感,也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高仓健先生已逝,但他所塑造的电影形象则依然活在喜欢他的每个人心中。那个外表冷峻,内心强大的杜丘,仍然清晰地烙印在人们的记忆里,难以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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