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一段全场合唱 《我的祖国》的视频，在网上刷屏。作为一个特定时代的产物，《我的祖国》 为什么能够传唱至今？在我看来，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它成功地将共同性和特殊性、宏大叙事与个人体验糅合在一起。
大多数爱国歌曲，尤以国歌为甚，都强调民族或者国家的共同性和宏大性。它们往往在歌词中提炼出共同的意象，如长城、祖国母亲等，以此构筑超越个体、超越地域乃至于超越族群的国家共同体观念。美国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对国歌有如此的描述：无论“歌词多么陈腐，曲调多么平庸，在唱国歌的行动当中却蕴涵了一种同时性的经验”，它“创造了和谐一致的场合，也提供了使想象的共同体在回声之中获得体现的机会”。不仅是国歌，几乎所有的爱国歌曲都蕴含着这种“同时性”与“和谐一致”。伴随着旋律的传递，从而将个体指向集体、小我指向大我。
《我的祖国》的巧妙之处在于，它不像通常的爱国歌曲那样充满战斗精神，而是有着极为抒情的开始。如果是普通的爱国歌曲，大约会出现长江、黄河之类的宏伟意象，而该曲的“一条大河”恰恰是词作者乔羽的神来之笔。《人民日报》上曾有一篇文章专门提及此事：“为什么不用‘长江万里波浪宽’……这才有气魄啊。乔羽不容置疑地说：改不得，改不得！他说，长江是特指一条江，生活在长江边上的人再多也有数啊； 而谁的家乡没有一条小河、小溪呢？这河流再小，甚至叫不出名字，但它在儿女们心中也是一条大河，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家就在岸上住’，‘岸上’就是你家、我家门前的那条小河、小溪的边上啊！”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唤起了“我家”的记忆，是我们自小看惯的场景。这是一种与民族国家的共同性相对的“小我”的特殊性，一种与抽象的宏大叙事相悖的细微而细腻的个体经验，却以小见大，带出了作为中国人的通感。
随着历史的变迁，不少歌曲逐步为人们所淡忘。若要作为经典长久留存，则大约有两条道路：一是承载着历史中的“关键时刻”。作为立国之基本，铭刻在民族国家的记忆中，它们大多有着恢弘磅礴的主色调，如《义勇军进行曲》《马赛曲》。二是政治性、思想性和仪式性也许相对并不突出，却有着润物细无声的细腻，恰如小溪、大河之水，以天下之至柔（个人、家庭的温情），驰骋天下之至坚（民族、国家的激情）。《我的祖国》便是此中的佼佼者，因为这是“我家”的大河，也是我们的大河。在中国人的心灵深处，家国情怀是深深的眷恋。
（作者单位：复旦大学国际政治系）
（责任编辑：范戴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