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达人和理发师:消息的中心汇聚之所

2014年12月08日 07:36   来源:工人日报   欧阳

  要不就是“没有感觉”,要不就是“感觉世界变化快”,崔健倾泻出的混乱思绪我很喜欢,摇啊、滚啊什么的,然而,“摇滚”是什么还真是搞不明白,披头士和鲍勃·戴伦差别那么大,要再加上硬摇滚、死亡金属什么的,想要弄明白怕是不容易。这大概就是生活了,蔓草杂糅,眼花缭乱……想到这些,脑袋不够大、心胸有限宽的我也会有些焦虑,落寞的时候会叹服民粹文士对乡村宁静的怀念,或有亢奋却变成另一个我:希望有一把奥卡姆的剃刀,咔嚓几下,把理不清的荒草杂树全部剪断。

  说起剃刀,在大脑中链接的是旧式理发店。

  记得我长在县里的时候,县里只有一家理发店,属于政府组织起来的集体单位。幼时是母亲带我去,什么发型都是统一官价,每次理发都是等候她心目中技术最好的一位师傅空闲下来我才入座。日子没停,一直和我一起走着,到后来我自己去,师傅知道我是谁,没钱也可以欠着,我也一点一滴地收集到很多师傅的信息。师傅一家有三口都就职于店里,太太和儿子技术都不如他。

  母亲是对的,师傅理发技术不仅高过其余的七八个理发师,还是消息最灵通的人,东街西巷进店的男女老幼,都会印证传说的各种信息,一些人带来消息,另一些人则漫无目的的打听消息,无论有没有,一经师傅编发,不确定性就基本消除。接触的日子多了,我慢慢发现师傅不是一个喜欢陈词滥调的人,他喜欢变化,闲下来的时候他会站在店门口李三张二地招呼过路的人,采集、印证四面八方的情报。做太太的正好和他相反,不喜欢变化,我从未见她热心过往的消息,有空只做一件事:摘菜做饭。儿子介于他们之间,在变与不变之间徘徊,喜欢和人接触但不喜欢理发、做饭之类,没事的时候,看见门口马车经过会跟着马夫学驾驭坐马车什么的。相同的画面持续了好些日子,从我上小学开始差不多就是这样,一直到我快高中毕业才有一点变化:师傅的儿子改行赶马车了。听说赶马车可以挣更多的钱。

  现在想起来,有时候师傅也问我一些事,印象里都是些我不知道的事,不知道就不知道了,他也不多问。我从未和父亲一块儿理过发,上初中的时候我也带着一些问题回来问过看报纸的父亲,父亲只是哈哈一乐,并不回答。我觉得理发店里消息非常生动,面也很广,曾建议过自己的老师从理发店里学习些故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用也没有。”老师说。也是,东家长西家短的,塞耳朵的感觉我也有过。

  再后我上大学、在外地工作了,关于理发店的事就淡忘了。有一年回去和朋友在饭馆吃饭,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我,原来是师傅的太太,想不到厨艺几乎可以说是完美,问及师傅,“他会干什么啊,退休之前一直就是理发。”老板娘说。

  现在想起往事,变与不变的界定真不知道怎么说,喜欢变化的师傅没变化,不喜欢的师娘却成了另一个样子。受环境、市场的影响,变化是没什么可说的,就像今天,大家都网络化、信息化了,谁还会关心口头的消息呢?

  仔细一想也不对,虽说是30多年前的事了,可怎么看都觉得好多东西其实没什么变化,就像师傅,个人感觉很像现在的网络达人,是消息的中心汇聚之所。当然,变化也是有的,网络达人的pose一定是拿着无线移动终端,而师傅的pose只能举剃刀,比较起这一代表时代的形象而言,脱离具象的抽象内涵变化就小了许多,客观地说,拿手机的达人和拿剃刀的师傅虽说一个写字,一个说话,然而发布的东西本质上是差不多的:即便不能说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基本是“什么用也没有。”

  当然,权当是爱好好了,也不打紧,有意思的是,热衷各路奇闻轶事的到老也没什么长进,倒是低头琢磨怎么把饭做好的师娘成了大师级的人物,想想现在那些红着脸兴奋地在虚拟世界扛着高音喇叭的人,不知道几十年以后是不是还会在信息高速路边继续着卖膏药的业务。

(责任编辑:武晓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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