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得改革要比赢得危机更为艰难。
改革,对全球经济来说,是同样紧迫的问题。2008年金融危机至今,不论是欧债危机下的欧元区国家,还是通缩20年的日本经济,包括美联储均采用低利率+宽松货币政策组合应付危机。五年来仅有美国市场机制在“发挥”作用。
美联储主席伯南克反复对美国国会重申;货币不能解决所有经济问题。而美联储主席沃克尔更直言不讳:“他们(央行)以为可以透过刻意控制通胀率的变动来引导经济,但央行并非万能的工具。”
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并未结束。新的金融大动荡近在眼前。未来全球经济可能的景象是:1、日本经济出现变盘是迟早的大事件,这会使全球金融和外汇市场波澜起伏,并会波及东亚国家。2、欧洲经济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3、美国经济摇晃复苏,停止和退出前期QE对美国自身和全球经济都是极大的考验。4、中国经济下滑早已确定,未来看改革是否彻底和有无成效。
自去年11月“安倍经济学”亮相以来,短期取得了辉煌业绩:日元贬值、股市飙升、出口企业业绩迅速上升、GDP恢复增长。但“安倍经济学”的核心悖论在于:既想推升通胀走高又要保持超低利率,并使二者完美契合。
5月23日以来,日本金融市场突变,股市暴跌连续跌幅已达18%,更为严重的是日本国债市场的波动。目前日本国债与GDP之比超过240%,其国债利率上升1个百分点,其财政都是不堪承受的。
日本和全球市场很快会明白,还有比日本经济通缩更糟糕的事情,是日本国债市场崩盘。这必然波及全球金融市场和外汇市场,以及整个东亚国家经济。
今年及之后,国际经济危险的顺序将改为:日本经济风险第一;中国经济不确定性排第二;欧元区经济风险已退居第三了。金融危机策源地的美国反而进入安全区。
2008年金融危机至今,全球经济已经浸泡在各国央行释放的流动性货币洪水之中,期望“水涨船高”后安全在水下冰山上面航行。但这是自欺欺人与人类的集体堕落。因为,它们已无法在正常货币条件下维持正常的经济增长。因此,只能采用了未经实践检验过的大剂量货币药物实验。
这有点像邪教经济学。因为,超低利率与宽松货币政策组合,如果不能在本国起到正面作用,其负溢出效应必然显现:压低本国汇率,向全球化市场窃取别国的市场份额——这就是货币战的本质。还会利用本国储备货币地位,使本国流动性流到他国催生他国的通胀和资产价格及汇率。
当今全球经济现状与前景的三个关键词:货币流动性幻觉、主权债高不可攀、金融市场领域的庞氏骗局。货币幻觉只会迷幻后两个甚至更多的经济冰山问题。
金融危机爆发之后,中国经济中曾流行这样的观点:“弯道超车”。并一度自豪认为全球经济“风景这边独好”。但金融危机五年之后,这两个词语在中国境内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弯道超车”是借用赛车上的一个专业技术术语,是指参赛车手在拐弯处比直线跑道上更易超越对手。当时中国大多数人士认为,在“非常”时期采取的“非常”之道,是“危”中求“机”,进而实现超常规发展一举实现“弯道超车”。
现如今,大多数国人终于明白,中国开的不是赛车而是普通经济型汽车。“弯道超车”在交通法规中是被禁止的。今年新交规闯黄灯因争议过大搁置了处罚。但是,中国的驾驶员们开始意识到,在通过路口时应该提前减速而不是加速。
近两年来,“弯道超车”已无人再提及了。因为,人们都清醒地知道驾车过弯道应该减速通过,而不是去踩油门。否则,可能就是车毁人亡。因此,李克强总理明确表示:要实现今年发展的预期目标,靠刺激政策、政府直接投资,空间已不大,还必须依靠市场机制。
在中国,经济下滑和金融危机已经呈现眼前。危机是多方面和多层面的。危机至少包含了三个级别顺序:金融危机、经济萧条及经济衰退。经济衰退已有所表现,从GDP增速看,已连续7个季度下滑;PMI连续7个月下降;PPI已经15个月负增长。
事实上,中国经济进入衰退并非在今年,而是在2008年。由于众所皆知的原因,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让中国政府4万亿救市刺激计划出台,完全打乱了经济应该的调整周期。这无疑加重了此轮经济衰退的程度。
今年以来,尤其是近期,中国经济与和金融呈现的经济现象与数据,已经告诉国人:危机并不遥远。最突出的包括:“金融热、经济冷”,也即金融与经济完全背驰。一季度经济数据显示,GDP仅增长7.7%比去年第四季度还下滑了0.2个百分点,但社会融资规模却增长了58%。
钱去哪了?所有人都在问的同一个问题。
6月8日。中国的银行间市场流动性本周遭到严重挤压,上海银行间同业拆借利率Shibor隔夜利率从6月6日的5.98%飙升至6月7日的8.29%,而Shibor七天利率从6月6日的5.14%跃升至6.66%。
银行也缺钱了?根据银监会的统计,截至2013年一季度末,中国银行业资产规模为138万亿元,2012年底为131万亿元,而2008年底资产规模不足62.4万亿元,四年增幅约为70万亿元。而2002年,中国银行业资产只有20万亿。众所周知,2000多家上市公司,利润一多半被银行拿走了。而且这一现象已持续多年了。
最新的国家审计报告显示,4省17个省会城市土地出让收入“资不抵债”;部分地方借新债还旧债;变相举债融资2180亿元;36个地方政府债务余额3.85万亿元,2年来增长了12.94%。除了地方政府债务风险外,影子银行风险似乎更大。
面对危机,中国新领导层已经展示了“我们的两条腿一定要跑过敌人(危机)的汽车轮子”的态度和行动。习近平总书记提出来了底线思维观点:“要善于运用底线思维的方法,凡事从坏处准备,努力争取最好的结果,做到有备无患、遇事不慌,牢牢把握主动权”。
所谓底线思维就是指:面对事实、接受出现的最差情况,从长远看,反而最有可能出现最好的后果、意识到一旦处于底线的位置上,唯一能做的事只有:向上。向上的动力只能来自:改革。而不再是货币和财政双刺激。
交通规则和科学原理及常识告诉我们:弯道应减速通过。而“车毁人亡”已见证了多次。我们应该放弃在保持高速增长的情境下,完成改革,并成功实现经济转型和结构调整的?勘辍?
解决目前中国经济困境大体上两条路径:一是,采用美国1970年代美联储主席沃尔克,以及1990年代朱镕基的方法:釜底抽薪(货币)。也即挤泡沫的方法。这种方法时间短效果好。但痛苦或难忍。
二是,“水多加面”法。即把政府尤其是地方政府的资产投放到市场中去。这也即市场化方向改革。比如说,铁路资产、经营和高铁建设向民企开放。用出售地方国有资产方式归还地方政府债务。
6月6日,在成都召开的2013年《财富》全球论坛会议上,张高丽副总理致辞中重申了习总书记和李克强总理的两个观点:特别是要善于底线思维,注重宏观思考,决不能片面地、盲目地追求速度。这意味着政府会调整经济增长目标至7%,至少明年应该是或低于这个目标。
近日,中美元首举行了前所未有的“庄园会谈”中,习总书记向奥巴马表示,除近期改革外,我们也正在研究推动中长期全方位改革方案。这等于向奥巴马和世人宣示了中国的改革决心。
西方发达国家与中国相比,不仅改革空间小,而且难度极大。改革,一直是中国与西方发达国家相比最具优势的“武器”。中国应该引领其它经济体进入改革路径,而不是在“货币”上动死脑筋。
改革,已经成为中国赢得未来的制胜法宝。30年前,如此。30多年后,依然如此。
(责任编辑:周姗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