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亚峰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研究所助理研究员
美国东部时间7月15日，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在密尔沃基拉开帷幕。特朗普被正式提名为2024年美国总统选举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随后他在Truth Social（真实社交）平台揭晓了竞选搭档——39岁的俄亥俄州联邦参议员詹姆斯·戴维·万斯。
万斯是谁？
万斯1984年生于一个典型的美国“铁锈带”工人家庭，其祖父母曾在崇尚美国传统价值观的肯塔基州阿巴拉契亚地区生活，后北迁至俄亥俄州米德尔顿。万斯的母亲早婚早孕，与其父亲早早离婚，常年与毒瘾斗争。幼年的万斯因此由外祖母带大，耳濡目染美国“铁锈带”的衰败与传统工人阶级的窘迫，希望通过努力跻身更高阶层。高中毕业后，受“9·11”事件影响，万斯加入美国海军陆战队并赴伊拉克参战，回国后就读于俄亥俄州立大学和耶鲁大学法学院，并取得法律博士学位。
2016年，万斯以成长经历为素材，创作回忆录《乡下人的悲歌》。该书讲述了美国“铁锈带”白人蓝领的生存困境——身处以“自由”“自强”为傲的美国，却摆脱不了世袭的贫穷与困顿，一经出版便获保守派追捧，迅速霸占各大畅销榜单，甚至在2020年被改编成同名电影。当年，反建制的特朗普击败希拉里当选美国第45任总统，《纽约时报》称这本书“讲述了社会底层的白人如何驱动政治反抗，推动特朗普的崛起”。万斯自此声名大噪，在前PayPal首席执行官彼得·蒂尔等共和党“金主”赏识与帮助下开办公司，逐步涉足政治。
2022年，在特朗普的强力背书下，万斯赢得俄亥俄州联邦参议员选举，成为第118届国会中最年轻的共和党参议员。此后，万斯多次激烈批评拜登政府的“进步派议程”，迅速成为特朗普“让美国再次伟大”（MAGA）阵营的新星。如今，仅从政2年、不足40岁的万斯，被特朗普选为重返白宫之路的搭档，有可能明年成为美国的“二把手”。
为什么是他？
2016年大选，万斯对特朗普并不感冒，公开称特朗普是“道德灾难”“美国希特勒”，称特朗普的政策主张是“文化海洛因”。但特朗普执政后，万斯态度发生180度反转，成为其狂热支持者，并从中得到好处，党内地位急速提升。2024年大选，特朗普团队按照真人秀《学徒》的模式挑选副手，赚足了眼球。最终，万斯在与佛罗里达州参议员卢比奥、北达科他州州长伯古姆、南卡罗来纳州参议员斯科特等人的竞争中脱颖而出。
特朗普选择万斯有多重考虑。一方面，万斯足够“年轻”。拜登无法遮掩的老态是如今影响其选情的重要因素。特朗普比拜登小不到4岁，选择一个不到40岁、聪明有活力且能言善辩的“千禧一代”作为搭档，可以给“拜登-哈里斯”组合形成鲜明的对比式打击，甚至给长期倾向民主党的美国年轻人留下“共和党更接近年轻一代、更注重代际更替”的印象。且对“记仇”的特朗普来说，年轻的万斯是自己培养的真正“门徒”，虽曾说过自己“坏话”但并未有过实质龃龉，和先后曾与自己竞逐党内提名甚至相互攻讦过的卢比奥、斯科特、伯古姆仍有不同，自然“忠诚度高”、易于掌控。此外，年轻的万斯从政经历浅，在华盛顿利益牵扯少，背景审查更容易，较小可能出现影响选情的“黑料”。万斯还有特朗普家族年轻一代——特朗普两个儿子的支持。
另一方面，万斯足够“关键”。长期以来，摇摆州的归属决定美国大选结果。目前，特朗普团队通过聚焦南部边境移民危机议题等选战策略，在地处南部“阳光带”的亚利桑那州、北卡罗来纳州、佐治亚州、内华达州建立了4个百分点以上的民调优势。因此，拜登、特朗普团队都将地处北部“铁锈带”的密歇根州、威斯康星州、宾夕法尼亚州视作决定性“战场”，更有美媒报道称拜登团队经过评估后将倾全力争取“铁锈带”。在此背景下，目前全美最知名的白人蓝领“代言人”万斯很容易被视为最了解“铁锈带”选民需求、最捍卫落魄工人权益的“那一个”。
选择万斯意味着什么？
万斯被提名标志特朗普和MAGA实现了对共和党的全面掌控。2016年的特朗普作为反建制“政治素人”，资源、影响有限，与副总统彭斯、参议院共和党领袖麦康奈尔等建制派的关系更像“合伙人”，受到诸多掣肘。这次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特朗普以“胜利者”之姿接受黑莉等建制派败方赞美，放弃有自己一套想法的卢比奥，以“导师”的姿态选择万斯作为搭档。这确保特朗普仍有对MAGA的绝对阐述权，可率领 MAGA在当前及今后一段时间占据共和党的绝对主流，而且有助于特朗普在隐退后借万斯等人实现政治传承。当然，过于极端的组合也可能进一步疏远温和的中间选民，使特朗普在大选中的得票“上限”受限。
“新特朗普”或得到进一步进化。本次大选，特朗普从形象到理念都与其担任总统期间有较大变化，其本人表现更温和，“日程47”等也体现其理念更具体系、更有逻辑、更像主义。万斯在很多方面与特朗普高度一致，甚至扮演了更加极端的角色，如强烈反对继续援乌、排斥非法移民甚至支持移民版“替代理论”、反对自由贸易等。且万斯基于错误认知对华怀有极大敌意，曾提出多项反华提案，包括鼓吹取消中国最惠国待遇，或为了选情更频繁拿中国说事。资深共和党籍参议员罗姆尼曾称万斯“更聪明、更善于表达、政策更加坚定”。这或许意味着，如果特朗普真的回归，万斯可能在特朗普政府扮演“先锋战斗者”“忠诚执行者”“理念完善者”等多重角色，帮助“特朗普主义”进一步理论化、具体化、长期化、极端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