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涉文艺作品的界限在哪?

2014年12月03日 08:59   来源:中国网   杨公振

  文艺作品的生态圈应该如何成长,一直是社会各界都非常关注的话题。它既不像转基因食品那样,需要有尖端的科技知识,也不像京津冀一体化这种,需要对国家政策风向有敏感的嗅觉。文艺作品就像路边的一大块草坪,人人都看得见摸得着。那这块草坪修剪成什么样子比较好,自然变成了谁都可以发言的开放议题。

  莫言一人得道后,鸡犬升天。不光是祖宅金光四射,就连地里的萝卜都变成了文曲星下凡的随身圣物,被拔了个干净。随之而来的光环,虽然再也大不过诺贝尔文学奖,但也足够后半辈子用了,其中一个光环就是被迫不及待地收录到了中学的语文课本里。

  众所周知,莫言的作品,包括国内一些知名的现代文学作家的获奖作品,他们写出来的东西不是给小孩子看的,虽然当今中国可能只有小孩子还在读书。社会环境、感情纠葛、生活状态是成年人的戏码。小孩子一方面看不懂,不能理解,另一方面也会冒出来许多本不该现在就太了解的问题。

  私下阅读也就罢了,当这些文章入选教学课本时,也许这整个教育氛围就都不好了。尴尬的处境可想而知,学校社会左手要教孩子们如何理解莫言的伟大,右手还要捂住学生们的眼睛,告诉他这段你别看。善于听话的孩子们这么发展下去,迟早精神分裂。

  这都源于人们对文学的敬畏,早就变成了对奖项的崇拜,同样也包括教育部门。坦白说,如果莫言没有获诺贝尔文学奖,他依旧是那个不温不火的乡土文学创作者。我们身边的一切质变不是来自社会对文学认知的积累,而只是通过某一个奖项来让这个作家开始流行。

  还好莫言实在。在面对中学生对他作品尺度问题的询问时,他坦白说:“结婚以后再读我的作品。”

  这条新闻让人们想起了中国最神秘的“审查制度”和国外实行已久的“分级制度”。广电总局的审查制度一直被人们吐槽,他们以高标准严要求的自我阉割态度,硬是把所有大陆民众的审美审丑、价值观建设统一到了一条很低水准的战线上。每当提到审查制度,人们都会拿国外的分级制度做比较。从这次莫言的作品尺度问题,人们同样开始呼吁建立出版物的分级制度。如果有一个行业标准,能像田埂一样划分区域,让观众、读者能知道哪块地里种的是什么口味的东西,岂不妙哉。注意,这田埂是分级,不是审查。

  分级和审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分级是引导。一块田地,老农民都知道要掺差着播种,西边的地种玉米,东边的地就种小麦。也许老农民说不出来生物多样性的理论,但他们骨子里知道这样分块耕种既能分担风险,同时也有利于两块地里的作物共同成长。反之,如果所有地里只种玉米,那大概是《星际穿越》里的世界末日来了;如果毫无计划的播种,什么都往地里扔,那最后得到的也只能是一片荒芜。

  当然,在分级之前的动作确实是“审查”,但最终目的和结果是不一样的。我们现在的审查制度,对电影、电视还好说,每年的出版容量都是固定的,没有广电总局的批号,拍出花儿来也不可能让你上映。

  但对出版物就不同了,中国每年出版的书籍上百万种,要想一本一本预审再发也不现实。对于图书行业,也都是基本采用先发后审的态度。一本书出版了、上市了,如果引发了什么不令人满意的效果,或造成了什么舆论形成,那这本书很可能就要回炉了。而出版届因为文化人、知识分子远远多于影视圈里识字读书人的数量,自然更清楚界限在哪里,什么可以碰,什么还不是时候。当知识分子有了这种自我预审的警惕性之后,加上看书的人本来也没有写书的人多,出版界的审查制度运行起来也就比影视圈让人“省心”一点。

  审查的结果通常是修改,或者毙掉。分级的最终目的不是对作品本身的干涉,而是由此决定这部作品应该放在那个分栏里。

  承担这项工作的只能是政府组建的职能部门,如果乐观的话,联合一些社会上的诸如文联、作家协会之类的组织共同完成。这就涉及到了一个市场化取舍的问题。当我们强调文化的自由性与市场自由化的时候,一项政策法规,一条制度确立,甚至是一家公司的产品研发,是应该顺应市场需求,并且迎合贴合它,还是保持自我独立的态度,有引领其发展的雄心和能力。

  举个例子,在乔布斯决定做iPhone的时候,市面上手机多的是,在当时也完全能满足人们的需求。如果向市场妥协,苹果应该继续沿袭诺基亚之类的抗摔、结实,待机好几天不带“血红”的手机优良传统。

  但就是这么任性。苹果做出了世界上最棒的手机操作系统并配以最棒的手机硬件,虽然也有不少缺点,但iPhone惊艳了世界,也引领了全球的审美。苹果的IOS不断迭代更新,尤其在从6.0到7.0 的这一版中,他们大胆采用了扁平化设计。起初,这让苹果的老用户们十分不习惯,分分抱怨新系统丑。慢慢的,整个设计界都扁平化、极简化了。这就是引领和妥协之间的最典型案例。

  一个产品如此,一项政策的方向依旧是这样。在对文艺作品的定位和评价过程中,我们应该以第一人称的责任感去干预他,还是以第三人称的观众角度来顺应他?中国的文艺作品分级制度势在必行,其中把自己放在什么角色上是最先要考虑的问题。这也绝不是几个人坐在屋里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事情,需要开放讨论,需要专家学者的声音,也需要最广大受众的意见。

  记得曾经记者采访相关官员,关于电影分级制度的看法,该官员说:“因为不好管理,所以不进行分级制度。”看到这样的逻辑,就好像在说“因为我懒,所以我不吃饭”一样让人啼笑皆非。这些事并不难做,也不是没有前人做好示范。当我们呼吁尽快建立分级制度时,我们更渴望的是多元的文化市场,自由独立的精神碰撞。分级制度不该变成类似于《海斯法典》般抗争姿态的另一种写法,它应给我们带来新的繁荣。

(责任编辑:武晓娟)

精彩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