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京曲剧《徐悲鸿》说开去(图)

2016年06月16日 07:27   来源:北京晚报   曹林

  北京曲剧团的新戏《徐悲鸿》,进行了第一轮预演。舞台上新人新面孔让人眼前一亮,颇多可圈可点之处。

  首先可喜的是,展现在我们面前的这些青年演员,大部分是近几年毕业于中国戏曲学院的。北京曲剧是由单弦牌子曲及北方民间曲调发展而来的,是诞生于新中国成立以后五十年代初的新兴地方戏曲剧种。随着魏喜奎为首的老一代艺术家逐渐退出历史舞台,曾一度出现后继乏人,青黄不接的现象。2008年,作为中国戏曲教育最高学府的中国戏曲学院,招收了第一批北京曲剧专业本科生,从而全面打开了中国戏曲学院的多剧种办学之门——成批量、不间断地进行地方剧种本科人才培养。从此以后,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的地方剧种表演专业先后招收了北京曲剧、豫剧、晋剧、越剧、黄梅戏、粤剧、闽剧、梨园戏、秦腔、吕剧、柳子戏、藏戏、粤剧、扬剧、河南曲剧、吉剧等世界级和多个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剧种的本科生。后来在2012年,又招收了一个北京曲剧本科班,基本上配齐了舞台上的四梁八柱。

  现在看来,这种人才培养模式是卓有成效的。从这出戏的整体表演来看,学生们已经开始走向成熟。徐悲鸿先生生于1895年。他生活的年代,距今已百余年了。台上的诸位角色,都是当时的著名文人。不管是主角徐悲鸿、廖静文,还是配角齐白石、田汉、郭沫若、沈钧儒、徐志摩、李毅士、傅作义等,青年演员们基本上都能找到感觉。这使我们看到了北京曲剧团的希望,也看到了中国戏曲事业的希望。

  另外一个惊喜来自导演。梧桐是优秀的艺评家,现在又做起导演了。我觉得这个题材选得太好了。徐悲鸿自身是一位艺术家,他的传奇一生都是戏。他的生活经历、艺术创作和社交活动很有戏,而且很适合用戏曲的艺术手段加以演绎。这个戏的总体结构非常像中国传统绘画构图上讲究的散点透视,但是这种散点有内在的逻辑关系,外表散漫,核心聚力。再比如,中国武术在理念上主张散打,但最终目的还是要落实在“打”上——所以说,这里的“散”,其实是一种艺术态度,形散意不散。

  作为大师级的艺术家,徐悲鸿的画马、他的爱国热情、他的中央美院院长、他的油画和素描、他的改良中国画主张、他的艺术教育观念等,至少已被表扬了半个世纪。徐悲鸿所坚持的写实主义画风,也由他的徒子徒孙们传承下来、传播开来。这些都不必多言。但他在美术批评中坚持己见、毫不妥协的率真精神,在今天的文艺评论界却见之不多。徐悲鸿对人事、对艺事,一贯是“古道热肠”、“嫉恶如仇”、“崇拜时纳头、愤慨时破口”、“坚强地抱守着独有的美与德的准绳”……他那充满了情感的正气和才气,在当时已经被世人所颂扬。这些,我觉得应该是这出戏的重点表现内容,有利于舞台人物形象的塑造。

  剧中一场戏,是徐悲鸿人生当中比较精彩的一段。1929年4月,第一届全国美术展览会在上海开幕。作为筹备处理事的徐志摩力邀时任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的徐悲鸿参展,但遭到婉拒:“志摩兄:承蒙再三眷念,感激万分。顾百花开放,难以同时,比来意兴都尽,其不参与盛会,并无恶意”。同时,徐悲鸿也寄来了一篇公开信形式的短《惑》,被发表在徐志摩与杨清磬合编的《美展汇刊》上。就如同现在我们每四年搞一次的全国美展,是美术界最高水准的集体亮相。所以徐悲鸿的拒绝参展,并明确提出自己的学术观点,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由徐悲鸿引发的这场独守己见、言辞激烈的论争,是近百年来中国美术史上具有划时代意义的美术观点之讨论,它首开先河,以完全不同的主张,就如何对待西方现代艺术流派的态度以及它们对中国美术发展所产生的影响,展开公开的学术争论。值得一提的是,这场论争不仅活跃了中国西画界的理论研究气氛,同时也奠定了中国画之改良并走向多元化的基础平台。自此开始,中国美术的变革与发展,便离不开研究欧美美术这个坐标系,也无法回避西方现代艺术诸流派的影响。

  要把这一起中国美术史上的重大转折事件搬演到舞台上,是个很大的挑战。二度创作上,梧桐导演巧妙地使用了传统戏曲的虚拟化表现形式,配合舞美上的新媒体技术手段,体现了东西方艺术观念上的冲突。青年舞台美术设计师任思远和灯光设计师何沂林配合严密,把那一场著名的学术论战的文章原文,用投影打到半透明的沙幕上。这一桥段可谓神来之笔。

  在艺术家们的编导下,徐悲鸿的传奇人生在舞台上形成一篇篇抒情散文。在曲剧《徐悲鸿》中,与爱人、与友人、与敌人以及与艺术、与家国、与社会,一一铺排开来,像中国画的平面构图,一幕幕平铺在观众面前。观众则像欣赏清明上河图一样,一路看下去。

  这一轮“预演”,根据反馈意见还有调整和改造的空间。期望艺术家们能够把这台戏打磨成精品。

(责任编辑:李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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